聂无羁忽然问了一句:“你在替我可惜?”
林叶只是短暂沉默,便被聂无羁一眼看破了心事。
这可是个黑暗的夜,多多少少还是能遮住什么,可却遮不住聂无羁的双眼。
林叶点头。
聂无羁道:“那你觉得,我为何不是在天水崖中闭关修行的那个?”
林叶摇头。
聂无羁道:“因为我心不定,我就是个好事之人,从小别人说闲话我就喜欢凑过去,街上有人骂街我就爬墙看,换句话说,我,就是个八婆。”
他背着手,抬头看天穹。
“臻天自有选择,这选择就是臻天赋予人的心性。”
聂无羁语气平缓的说道:“有些时候我也替自己觉得可惜,若我能潜心修行,那我一定已经修为很高了才对。”
林叶又点头。
聂无羁道:“都怪这天下光怪陆离过分精彩,修行,那如看天下有趣。”
林叶叹了口气。
聂无羁问:“还在替我可惜?”
林叶:“不是,只是感慨......你还真的是个八婆。”
聂无羁大笑起来,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你看啊。”
聂无羁说:“我今天在这里看到了许多无趣的事,比如杀戮,这就会让我后悔,又去反思,自己是不是该潜心修行才对,可今天也看到了你这样有趣的人,我的八婆之心就觉得甚为满足。”
林叶道:“我哪里有趣了。”
聂无羁道:“阴谋算计,挖坑陷害,出手偷袭,心狠手辣,冷眼旁观,这些事,都该是故事里的反派才做的。”
林叶:“不客气。”
聂无羁哈哈大笑:“你看,你就是这么有趣。”
他说:“我觉得有趣开心,是因为到现在为止,你还不算是特别明显的反派。”
林叶:“谢谢。”
聂无羁:“你这样的人,若来上阳宫多好。”
他似乎还没有放弃,想让林叶成为上阳宫弟子的执念。
林叶也好奇,他问:“为什么?”
聂无羁回答:“因为啊......你做的那些事,都还显得肤浅了些,在上阳宫修行,你会变得做事更漂亮。”
林叶:“神官大人骂人狠起来,连师门都骂。”
聂无羁又笑起来。
他对林叶说道:“不被师门听到就好。”
林叶道:“背后打打小报告这种事,反派也是擅长。”
聂无羁:“那你得来天水崖,作为自己人打打小报告,比作为外人要有用。”
林叶:“不去。”
聂无羁:“所以你是个屁的反派。”
他抱了抱拳:“我要回去了,回师门打打报告,还能有时间补一觉。”
林叶抱拳:“再会。”
聂无羁从屋顶上一跃而下,他这次没有坐车来,毕竟坐车就赶不及看到这么多场面。
他也没有带人来,毕竟带着那些单纯的白袍弟子,他们会觉得师门只看不管有些不地道。
因为上阳宫的弟子们,每个人从入门那天开始,就在心里被种下种子。
这颗种子叫做天下公道。
为什么上阳宫的弟子都那么骄傲?就是因为这种子,让他们觉得天下不公,就该是上阳宫来管。
聂无羁走到半路,忽然觉得这地方有些不美妙。
因为在这里曾经死过人。
前云州城总捕雷风雷,就是在这被人一把掐死了。
他停下脚步,不是想找找当初的痕迹,而是因为他发现在这不美妙的地方,之所以不美妙,也是因为不是巧合。
黑暗中,有个蒙面人从巷子口走出来,手中没有兵器,所以他应该是足够自信。
在正前方,有个人站在那里,一身黑袍,大概是在一脸玩味的看着聂无羁。
在左右两侧,也各有一个人出现,穿黑衣蒙着脸,特别附和这夜里的气息。
聂无羁忽然间明白了。
“原来今天那几百人的死,都算不得主角,我才是。”
他环顾四周,想着自己这么有趣的人,竟然会陷进这么无趣的局中。
他来,是看着陈微微的,因为陈微微不能死。
上阳宫若有一位神官死于纷争,哪怕只是一位蓝袍神官,也会破坏平衡。
是的啊。
他也是一位蓝袍神官。
而且,他这个蓝袍神官的地位和分量,比陈微微要重的多了。
聂无羁抬头看了看天水崖的方向,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这个破地方,真是够烦人。
他问:“你们,是不会在杀人之后,还要把尸体打的稀巴烂的,对吧?请你们善待我一些,毕竟我这么有趣的人不多。”
说完这句话,他身边漂浮起来一朵蓝芒。
正对面的黑袍人笑了。
“你确实很有趣,所以我答应你,最起码不打烂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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