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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水湍急,奔腾东行,鱼鳞一片的浅云飘浮于蔚蓝色的天空之上。
瓢泼大雨过后,天空这沉静的蓝,与渡淮军大败的消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山阳县与飞霞矶隔淮相望,相距不足十二三里,晴空下远眺过去,能看到飞霞矶头步骑混杀、步卒给骑杀得毫无抵挡之力的局面。
有人乘船逃回来,但是带回来的消息过于零碎,能确认的就是渡淮军后翼全军覆灭、马服、马如龙被杀,刘庭州、肖魁安、滕行远以及陶春等人生死未卜,但也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山阳与淮安相距四十里,山阳炸了锅,淮安城随后也炸了锅,兵力多达一万四千余众、又有山阳县兵精锐的渡淮安很可能全军覆灭,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个能轻易承受的消息。
淮安城有张玉伯、梁文展坐镇,此时在山阳县当家的是县丞刘涛,守军是刚从淮安城调过去一千府军。
刘庭州不仅将六营山阳县兵精锐编入渡淮军,还从淮安城调了两千多府军,如今淮安、山阳两城与流匪隔淮相望,但总兵力不足四千人。
淮安城府衙西押衙房,淮安知县梁文展以及淮安府兵马司、户曹、工曹、府学及淮安县丞、县尉、教喻等官员都聚集一堂,围在通判张玉伯的身边等他拿主意。
林缚与刘庭州皆渡淮领兵,淮安城便以通判张玉伯为首。
“张大人,请赶快给制置使报信,希望制置使能及时领兵进泗阳,救出刘大人……”
“后翼都给包圆了,刘大人实在是九死一生,制置使兵马本来就不足,还要守沭口,再轻易妄动,有个三长两短,淮安凭谁来守?”
没等张玉伯、梁文展开腔,下面的官吏就先吵成两派,一是希望林缚率兵救刘庭州,一是不管刘庭州死活,守住淮安要紧。
都说兵败如山倒,但也没有想到刘庭州的渡淮军会败得这么快,一万多兵马,几乎一下子就垮掉。张玉伯还是颇为欣赏刘庭州为朝廷舍生忘死的风骨,若是渡淮军还有残部在泗阳没有给消灭,他是支持林缚提兵进泗阳将刘庭州救回来的,而且是宜快不宜迟。
张玉伯手按在桌案上,止住众人的争吵,说道:“各位什么意见,我都会派快骑禀告制置使,但做何决断,想必制置使自有主张,我们就不要瞎操心了……”
“等制置使从沭口传来回信,差不多要在天黑之后,是不是先请孙先生过来一起商议?”梁文展说道。
张玉伯倒也没有怀疑梁文展会突然请孙敬堂过来,孙敬堂还是给判流刑的待罪之身,不过他实则是林缚在淮安城的左膀右臂,张玉伯自然不避讳找孙敬堂,只是刚才事急一时没想到罢,见梁文展提起,便点头说道:“也好!”
得知道渡淮军在飞霞矶大败,孙敬堂就进城与梁文城先见过面,此时正在都亭驿里,与府衙只隔一百多步远,眨眼间工夫就给请了过来。
淮安诸人这时候都没了分寸,也许是制置使统领雄兵就在近侧,他们就将希望全寄托在江东左军身上,反而迟钝了想不到自救。
孙敬堂过来,与张玉伯、梁文展等人行礼。张玉伯尊重他的身份,要他与梁文展对席而坐,说道:“北岸新败,淮安人心惶惶,已派飞骑渡淮去给制置使报信,但等制置使有回信过来,恐已在天黑之后,请孙先生过来,先商议主意……”
孙敬堂说道:“飞霞矶大败,水营应会第一时间传信沭口,制置使得信不会比这边晚,不管制置使在沭口做什么决断,淮安与山阳有些事情可以先做起来……”
“请孙先生言。”张玉伯说道。
“从南三县各调一营府军加强淮安城的防守,不管制置使是回防淮南,还是渡淮接援刘知府,都要用到水营,我们这边不能指望水营能时时协助守淮,”孙敬堂说道,“飞霞矶失守,不仅大量粮草补给被流匪夺走,还有相当数量的民船落入敌手,流匪能在短时间里组织起上万人的渡淮作战规模,我们不能不防。江东左军在清江浦北滩有工辎营辅兵两千人,原为筑堤垦荒所用,闲时组织过战训,拉出去野战不行,但可以拉去山阳县助守……”
梁文展说道:“孙先生对山阳县情况不熟,我随他去山阳,淮安城的安危就交给张大人您了?”
淮安县是淮安府的首县,梁文展的品阶要比普通知县高一阶。
如今山阳知县滕行远在北岸生死未卜,山阳只有县丞刘涛主持。张玉伯对刘涛也不熟悉,不知道他有没有能力主持大局,流民军若渡淮,山阳首当其冲,心想梁文展能去山阳最好。江东左军乃天下雄兵,工辎营虽为辅兵,但组织起来,两千人也应能抵三营府军了。
梁文伯当下就签署了令函,孙敬堂起身返回城南清江浦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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