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良弼冷冷的看着李孝宗,眼神里的怒意已经燃烧起来。而那些将领们眼睛里的怒意如果能汇合在一起,就是一场能烧掉半个天的大火。
那个似笑非笑看着李孝宗的清秀男子,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他本应是仇恨最浓的一个,本应是最该愤怒的一个,可他的脸上却平静的让人诧异。他只是平淡的看着李孝宗,连嘲笑的意味都没有。
可偏偏如此,李孝宗觉得自己被这个人的眼神扒光了衣服。
他的亲兵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孝宗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又是如何让十几个将领出现在帐外而自己却毫无察觉。但他不得不承认,今天自己或许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确认这一点后反而越发的平静下来。
其实方解的设计很简单,只是让李孝宗在他觉得安全的地方说一些实话罢了。崔中振只是在不停的引诱他说出这些实话,要知道一个人在得意的时候,往往话都会变得稍微多一些。
方解给谋良弼的纸张上,写着方解的安排。崔中振让人将李孝宗叫到这个帐篷里是第一步,然后趁着李孝宗离开大帐的时候,谋良弼进入大帐,将今天的事对那些隋军将领说出来,让他们配合。然后轮到沉倾扇出场,她的轻功足够瞒住李孝宗的耳朵。沉倾扇将那些将领,带到关着崔中振的帐篷外面。
至于那些亲兵,虽然强悍,可在卓布衣的画地为牢之下,孱弱的就如同一只只小鸡。
计划很简单,但很有效。
方解要想杀李孝宗,其实不算太难。隋军大营就算铜墙铁壁,以卓布衣和沉倾扇的修为想要潜入进来并不是一件太艰难的事。而他们两个联手的话,李孝宗或许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但方解没打算这样做,这样偷偷摸摸的杀了李孝宗,对他来说太便宜了。
报仇,必须做到的就是让仇人失去一切。
刺杀李孝宗,没人知道他的恶行,他死后谁还会追究他以往的过错?方解要的,就是李孝宗赤-条-条的站在众人面前,所有的丑陋都被人发现,一丝不挂。
李孝宗看到方解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
“怪不得……我昨夜竟是会无法安睡。”
他看着方解说道:“原来是你回来了。”
方解笑了笑道:“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应该做好准备的,一个人欠的债太多了,就要时刻准备着被讨债。只要你的债主还没有死光,那么早晚会有清算的这一天。”
李孝宗沉默了一会儿:“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值得正视的对手,所以当初李远山懒得杀你的时候我就认为他错了。你我在樊固共事三年,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虽然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个很弱小的人,但你眼神里那种执着我看的很清楚。现在想想,我还是低估了你……如果可以回到当时,我宁愿放过樊固所有人,却必须杀了你。”
“谢谢你的抬举。”
方解道:“然后还是谢谢”
他说谢谢。
李孝宗愣了一下,没明白方解的意思。
“在樊固的那三年,你对我的照顾我也记得。”
方解认真的说道:“那是不可否认的事,所以必须说一声谢谢。”
李孝宗忽然觉得很荒诞,他面前这个年轻人的举动让他难以理解。如果现在他和方解换个位置的话,他绝对不会说出谢谢这两个字。
“我也想谢谢你。”
李孝宗摇了摇头:“如果你肯放了我的话。”
方解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刚才说了一句出于真心但怎么听都有些矫情的话,而你这一句才是真的笑话。”
李孝宗摇头:“我没说笑话,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留下我远比杀了我对你来说有利。”
方解淡淡道:“一个猎人想要打到更多的猎物,于是饲养了一只野狼。你猜,他会因为得到野狼而得到更多的收获,还是会变成野狼屁-眼里排泄出去的一坨屎?”
李孝宗叹了口气:“如果这个世界上白痴多一些该多好,这个大营里的一切本来都已经牢牢攥在我的手心里,可就在眼看成功的时候被人夺走总会有些不甘。其实你我都一样的人……我杀王爷是为了控制这支军队,你现在要杀我何尝不是同样想控制这支军队?”
方解笑了笑道:“这是你最犀利的反击了,已经在这个局面下还不忘给对手挖一个大坑,你的阴狠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不过你要失望了,因为你死了之后我就会离开这支队伍,我还有我自己的目标没有完成,这里不是我的终点。”
李孝宗道:“我都快死了,难道还不能玩一下?”
“射死他!”
一个隋军将领大声喊道,眼神里的怒意已经不可抑制的蔓延了出来。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个月来坚持要为王爷报仇的人,居然就是杀死王爷的凶手。这一个月里,他们已经将李孝宗视为领袖,可现在才发现,领袖居然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
军人,无法原谅被人欺骗。
“不要”
方解摇了摇头:“射死他,死的太痛快,还活着的人难免不痛快。”
沉倾扇往前踏了一步:“我来。”
方解再次摇头:“有些事,总得亲手来做。”
李孝宗眼神一变,看着方解认真的问:“你确定你要自己动手?”
方解笑了笑道:“你都要死了,难道还不能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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