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劲气已经要破指而出的那一刻,他忽然绝对嘴里有一股甜腻的感觉,嘴角上有些痒,于是他下意识的伸手在嘴角抹了抹。
然后他看到了手指上的鲜血。
这一刻,释源的心里猛的一震,强烈到好像大地万物都在和他一起震动。
这怎么可能?
他的花开妙境明明已经将罗耀困住,罗耀明明已经失去了意识完全被他所控制,为什么他会吐血?
就在这时候,他的脑子里忽然传来嗡的一声闷响。
蔚蓝蔚蓝的天空上漂浮着的洁白云朵忽然被染黑了,如浓墨。天空变得阴沉下来,乌云压的越来越越低。也不知道是因为突然出现的飓风还是因为骤然下降的温度,才盛开的花儿迅速的枯萎,蜜蜂和蝴蝶纷纷坠落。
草地上的白兔和梅花鹿惊恐的逃走,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哀嚎。
一杆黑色的大纛忽然出现在草原一侧,成千上万的铁甲重骑踩着轰隆隆的战鼓声铺天盖地而来。马蹄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那些身子妙曼模样绝美的少女,被一阵密集如暴雨的破甲锥穿破了身躯。冰冷的羽箭从她们高傲的胸脯上刺进去,带着温热的血从后背钻出来。
一柄巨大的黑色长刀悬挂在半空,取代了太阳,看起来就好像一弯被染黑了的月亮。
释源的脸色猛的一变,忽然发现置身在草原上的不再是罗耀,而是……他自己。
他站在那里,孤独而无助的面对着钢铁洪流一样的重骑兵。长槊如林,利箭如雨,冰冷刺骨的杀气从那些重骑兵身上散发出来,似乎连天地都能冻住。
天空中悬挂着的那柄黑色长刀忽然落了下来,比闪电还要快。
释源大惊失色,立刻抬起双手合什,将那沉重巨大的黑刀夹住,可那黑刀太重太大了些,如山峦一样让他感觉自己的双臂随时都要折断。他的膝盖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逐渐弯曲,骨骼不堪重负的发出咔咔的声音。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手。
一直很白净很稳定的手,握住了黑刀的刀柄。
当释源看到这只手的时候,再次喷出来一口血。
他猛的睁开眼,看着突然间变得近在咫尺的罗耀。
释源双手举起,两只手架着罗耀的右手。释源知道,罗耀的右手就是之前看到的那柄黑刀。而罗耀的左手握成了拳头蓄势待发,这……就是那看起来能毁灭天地的黑甲重骑。
罗耀的左拳狠狠的砸在释源的心口上,释源后背上的衣服立刻就被崩碎。劲气从释源的身体里穿了出去,然后将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轰出来一个窟窿。木屑纷飞之际,释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罗耀的左手慢慢的收回来,他的嘴角上依然挂着笑意:“如果明王的一年花开就是这种小道,那么你学来的也不过是小道的皮毛。我心如坚铁磐石,岂是你随随便便便能控制?释源,这个天下从杨奇一剑劈开大轮寺匾额的那刻起,就不再是佛宗独霸了。天尊在我眼里,也不再是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的神灵。”
“你只是一个偶然窥得天机的凡人而已。”
他的左手再次伸出去,慢慢的印在释源的心口上。
嘭的一声,释源的身子如炮弹一样飞了出去,从那个之前被罗耀拳风轰出来的树洞里穿过,撕裂了身上华丽的长袍。
“熟悉吗?这是佛宗的开碑手。”
罗耀举步走向释源:“到了现在,我用的都是佛宗的手段,且每一种都比你要强大,你身为天尊的自信还在?”
释源挣扎着站起来,用碎裂如被金戈铁马绞过的战旗一样的袖口擦拭去嘴角的血迹。
“你竟然……已经跨过了那一步?”
他声音颤抖着问。
罗耀一边前行一边说道:“大自在比你聪明,因为他知道佛宗最大的根基不是普世之法,而是那座山那座庙。他不下山,就能一直维持自己的地位。智慧和你都一样,不懂得这个世界无时不刻不再变化所以你们都会输都会死。从来没有一样东西是亘古不变的,包括道理。你认为的道理,或许用不了二三年就会被证明是错的。”
“我迟迟不愿意走这一步,是因为我需要自我验证。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我不会尝试去改变什么。历史的轨迹太沉重,搬不动强行去搬就会被碾的粉身碎骨。人要力量,而不是不量力。”
他轻蔑的看着释源:“而你?笑话而已……这世间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成为至尊共主的梦想,在某个安静的时刻,世人都会幻想自己随意挥洒指点江山。你以为你很特别?其实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很特别。”
他走到释源身前两米外,看着这个拥有自己儿子躯壳的老僧认真的说道:“明王已经活的够久了……久到活着却已经腐朽。一个腐朽之人教出来的弟子,怎么可能充满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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