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布衣自然也懒得理会学生们投过来的疑惑的眼神,若是可以推辞的话他甚至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不适应?”
他问方解。
方解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看着你比我还不适应。”
卓布衣嗯了一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品了一口:“每年盛宴,陛下都会给我一个位子。但这种场合显然不适合我出现,而不是我不适应这里。”
“酸了”
方解笑道:“你虽然身上穿的是布衣,但若是把身份亮出来,在场的有一半人会对你心生敬畏,另一半会想着怎么和你搞好关系。”
卓布衣叹道:“这才是麻烦事,我真怕陛下突然心血来潮,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着我的鼻子说,这个家伙!就是大内侍卫处的头号打手!”
“头号打手……”
方解忍不住笑:“这称号还真合适。”
卓布衣道:“你还是想想自己怎么应付吧,一会儿陛下肯定会让你站出来走到所有人面前去说些什么。在座的都是满腹华文的大家,你若是说的不好小心被人讥讽了。好歹也是文科五门优异,总不能一张嘴就露了怯。”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歌功颂德的时候捡着花团锦簇的话说呗。”
方解往嘴里塞了一块熟肉,吃相很不斯文。作为演武院十个入宫学生中唯一的一个女学生,马丽莲不时偷偷的看一眼坐在对面的方解。她还没有从失去朋友的悲伤中恢复过来,所以对这种欢庆的场面有些排斥。
演武院的学生们接连被杀的事陛下自然知道,但在迎新的庆典里显然不能提及。马丽莲总觉得对面坐着方解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直到皇帝派人叫他,他站起来的时候马丽莲才醒悟,方解穿的竟然不是礼服,而是一身边军斥候的战衣。和其他人相比,显得不伦不类。
走到皇帝身前的方解一丝不苟的行了礼,然后站起来,代表演武院的学生们向陛下和皇后恭贺新春,按规矩来的事演武院的教授们已经教过不少次,方解做的很完美。除了衣服不对之外,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当皇帝让他在朝臣们面前说几句话的时候,方解挺直了身子。
对方解厌恶至极的公主殿下杨婉仪狠狠的瞪着他,恨不得他在满朝文武面前丢丑。当她看到方解居然穿的是武服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土包子这三个字。
“按照道理,我应该做一篇繁华锦绣的文章才对。”
站在众人面前的方解微笑着说道:“在来之前我考虑了很久,是不是也要穿上隆重的礼服来赴宴,但犹豫之后我否定了,原因有三……”
“第一,穿宽袍大袖的礼服吃东西很碍事。”
这话一说完,立刻就引起人们一阵笑声,其中不乏讥讽。
方解没理会,继续说道:“第二,我是演武院的学生,自然离不开一个武字,众所周知,演武院的人学成之后就要从军杀敌为国立功,既然如此,在我看来,武服才是对陛下致敬的最隆重的服饰。”
“第三……”
方解的眼神扫过众人后缓缓的说道:“我是从边城樊固来的一个边军小卒,就在现在,朝廷七十万大军在樊固以西征伐蒙元蛮子,因为那些该死的蛮子屠杀了樊固城两千百姓八百边军!我……是现在樊固边军唯一还活着的一个,但这活着让我自责,因为在最后的时刻我没有手持武器站在同袍的身边,没有与他们一同战死。现在大隋的军队正在涤荡草原,为我曾经的同袍报仇,我不能去征战杀敌,但却可以穿上边军的号衣为将士们助威!”
“我是个粗人。”
方解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无论是在进演武院之前还是离开演武院之后,我都是大隋的军人!现在,我斗胆代替在樊固以西的大草原上那些遥遥对着长安城为陛下行礼的士兵们,敬陛下,敬诸位大人一杯酒!”
端着酒杯的方解,心口微微起伏:“愿大隋天下,万世永昌。愿大隋雄师,奏凯而回。为陛下寿!”
“为百姓寿!”
皇帝竟然站了起来,郑重举杯。
所有人都有些发怔,没人想到方解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而大隋的公主殿下,再看方解的时候,忽然觉得他顺眼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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