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迎了李世民,随即李世民进入政事堂,坐上主位,他开口道:“朕只旁听,诸卿可以畅所欲言。”
听了李世民的表态,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人心里有底了,同时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陛下也未必认同魏征。
于是,杜如晦咳嗽道:“陛下,方才说的是,要养活这么多的税吏,朝廷至少要拨付两百万贯,专用在这些税吏身上……不过这两百万贯,是以最低的预计的,税吏不是寻常的小吏,他们需要懂账目,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能勉强读书写字以及算术,因而……要招揽这些人,一年三十贯,已是最低的开销了,以臣预计,还有其他的花销,只怕要在四百至五百万贯以上,用朝廷一成的税赋,来养活这些专门收取税赋之人,实在是不可想象。”
李世民似笑非笑的点点头,而后目光落在了魏征的头上:“魏卿可有什么理由吗?”
“因为非如此不可。”魏征很淡定,他道:“杜公为数百万贯的成本而痛心,臣也是感同身受,可是恰好,臣这里……有一份关于万年县的税赋调查。”
万年县就在长安……
魏征道:“万年县的税赋,一直都在万年令征收,去岁的时候,征来的粮食是七千九百石,得钱七十七万贯,除此之外,还有布匹、丝绸之类,不计其数。”
众人都默然无语,万年县占据了半个长安,人口众多,商业也很繁华,所以是大唐的重要税赋之地。
魏征继续道:“这个数目是对的吧,诸公要不要去清查一二?”
许敬宗这时道:“不错,户部那里大抵是这个数目,前些日子,这个账目我是看过的。”
众人觉得没有什么可质疑的,因为这些年来,万年县的数目大致是这么多,可能会有多一些,也可能少一些。
魏征随即道:“陛下,可是臣一户户的进行调查,专门列了一个账目,罗列了万年县绝大多数商户、百姓的缴税情况,却是发现,实际上,他们缴纳的税赋,远远超过了两百万贯,粮食则缴纳了近两万石……”
一下子的,整个政事堂哗然起来了。
有人道:“你算得准吗?”
也有人显得诧异。
李世民的脸顿时一沉,却依旧没有吭声。
“这个调查,其实早就进行了,为了准确,所以调动了不少人力物力,需一家家的拜访、清算,确实花费了无数的功夫,花费的力气也是惊人。这个数目,若是诸公觉得不对,可以再清查一次,账目就在臣的家里,明日可带过来,恳请陛下与诸公细看,若是有哪里觉得含糊不清的地方,臣可以解释。”
魏征说话,不疾不徐。
可对于许多人而言,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说其他,就以钱而言,万年县这边收到的是七十七万贯,可问题在于,万年县上下的百姓还有许多的商贾,以及各个作坊,付出的税赋却已超过了两百多万贯了。
那么,多出来的一百多万贯呢?去哪里了?
这都是钱啊!
魏征道:“实际上,万年县并非是特例,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有无数的人盯着看着,万年县上下,在我大唐各州县之中,已是堪称典范了。而许多地方,可谓山高皇帝远,税赋的征收,就更加是荒诞了,县里的差役,只知催收,百姓们……也不知自己要缴纳多少,而钱粮交了,更不知道这些钱粮实际上去了哪里,这都是一笔糊涂账,没人算得清,也没人去理会,只是国库的岁入,倒是一直都在增加,这固然是可喜的事。可是……百姓所缴纳的税赋,却是远远超出了国库的入库,那么钱粮到底去哪里了呢?”
一时间,政事堂里鸦雀无声。
因为没有人能够回答。
都说了是糊涂账了,还能怎么说?
李世民皱了皱眉,狐疑地道:“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吗?”
“臣已经捡轻的说了,万年县已算是规矩的,其他各地,就更加骇人听闻了。”魏征顿了顿,继续道:“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没有人能说得清中途到底损耗了多少,也没有人知道谁来催收这个钱粮,百姓们不清楚,县里其实也不清楚,朝廷就更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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