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不是小姓,上上下下,加上部曲,足足有上万张口,而一旦没了钱粮……还怎么养活一家老小?
崔志正整个人像抽干了一般,突然,他的眼眸一下子有了焦距,像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豁然而起:“找朱文烨,赶紧找朱文烨。”
他再不称呼朱文烨为相公了。
“来人,给我备车,我要找朱文烨……他在何处,还在宫中吗?不,此时……肯定不在宫中了,去学习报馆,去学习报馆找他。”
崔志正边叫唤边像疯了似的冲了出去,来不及正自己的衣冠,只是疾步出了大堂。
车马早已备好了。
今日的长安,亮如白昼,尤其是世族聚集的平安坊,在这里……车马如龙。
而平安报馆,等到崔志正来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是人满为患,他甚至看到了韦家的车马,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朱文烨在何处,朱文烨在何处,来……将这报馆拆了,来人……”
无数的人,将这报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个人,都愤怒的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大家伙儿……听我一言,大家不要纵火,不要拆屋……这学习报馆,已经被我们陈家盘下来啦。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是一家人,是一伙的,大家快看这上头的招牌,你们看,招牌都已经换了……现在它是新闻报馆啦……喂,喂……仁贵、仁贵、定方、常之,你们过来一些,保护好我。”
这不是陈正泰那家伙,是谁?
陈正泰现在很忙,他得赶紧接收一些即将要破产的产业。
没办法……大家突然发现,市面上没钱了,而手中的空瓶子,已经一钱不值,这个时候……为了筹钱,就不得不贱卖一些物产,比如这报馆,朱家已经在卖了,价格低的可怜,可谓唾手可得。
谁也没想到,陈正泰这个狗东西在这里出现。
于是崔志正气的脑袋要炸了,立即大喝道:“陈正泰,你自己说的七贯回收,还算不算数!”
陈正泰听到声音,也不知是谁喊出来的,便在黑暗中回应道:“当然算数,我陈正泰一口唾沫一颗钉,怎么会不算数?在宫中的时候,我说了,七贯收,过期不候。可惜过期了,你看,这都大年初一了啊,这位兄台,你难道不会看日子的吗?”
崔志正:“……”
大家发现……好像陈正泰为了大家好,做过无数的许诺,也无数次提示了风险,可偏就奇怪在……这狗东西每一次的承诺和风险提示,总能完美的和大家错身而过。
你要骂他混账王八蛋,这话偏骂不出口,因为好像每一次……人家都给了一次不错的选择,就好像有个人,无数次曾经想伸手拉你一把。
而最后……你会发现,最可恶的人就是自己,是自己悔不听陈正泰之言。
当然……更加可恶的乃是朱文烨。
因为人是不会将过失完全怪到自己头上来的,若是这世上有替罪羊,那么只能是朱文烨了。
崔志正几乎悲痛欲死,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在黑暗中,好几次喘不过气来。
他歇斯底里的发出最后一句质问:“那朱文烨到底去了何处,将他交出来,如若不然……我们便烧了这报馆。”
陈正泰连忙道:“诸位……诸位,冤有头债有主啊,你们总不能要寻朱文烨那狗贼,却将我陈家的房子给烧了吧。大家要讲道理啊,这大唐乃是有王法的地方,不要冲动,有什么话好好的说!”
可惜……他这番话,没有多少人理会。
看着愤怒不已的人们,陈正泰便又道:“细细思来,这一切都是那朱文烨的阴谋,朱家此前就买了许多的精瓷,这一点,是人所共知的事。他家买了这么多,自然希望大涨,所以一直以来都在鼓吹精瓷永远不会跌价,这一年来写下这么多文章,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是因为囤积了精瓷,恨不得让这精瓷涨到天上去,只要自己能挣钱,哪管别人如何。”
“酒宴之后,他便不见踪影了,十之八九,是已经跑了。我刚刚得知,就在一个月前,他便从江左接了自己的妻儿来长安,可见他早就预感到要出事了,如若不然,一个月前……他为何要将自己的妻儿接出来?”
“什么……朱文烨已经提前接出了自己的妻儿。”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
这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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