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邓健随即凝视着李世民,继续道:“陛下,抄没窦家家财的时候,大理寺和刑部出了大乱子,因为经手的人太多,所以许多官吏都在上下其手,隐没了许多的财富。”
李世民听到此,禁不住看向孙伏伽。
孙伏伽依旧还是老神在在的样子,只是心里却不免有些虚了,好在他面上却还是稳得住,显得气定神闲,捋着自己的长须,轻描淡写地道:“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邓健不理会他,继续对李世民道:“等到查到一半的时候,刑部和大理寺就察觉到有些藏不住了,许多的账目都对不上,就算是勉强做账对上了,可是漏洞也十分明显,朝中但凡是有心人,都可能看出端倪。于是有人开始惶恐起来,不说其他,就说那些字画,许多的字画,其实早就被人掉包走了,留下的不过是赝品而已,可这些赝品,怎么经得住查呢?难道窦家这样的人家,会在家中珍藏这许多的赝品吗?这盖子捂不住,于是便有人想了一个办法,既然经受不住查,那就将朝中的许多人都牵涉进来,大家都从中牟利,人人都有了好处,那么……也就没有人去计较这件事了。”
李世民听着面上忽明忽暗。
孙伏伽脸色开始有些阴沉起来。
而段纶、张亮、侯君集人等,脸色也越发的难看。
邓健随即道:“因而有人开始穿针引线,将许多人家牵涉进来,或用欠债,或用曾有入股的方式,做好了各种的证据,甚至……和那些获罪的窦家人合谋一起,上演了一幕好戏,原来……查抄窦家亏空的虽只是数十万贯,可将这些人牵涉之后,这亏空,就成了数百万之巨。”
李世民听着,直觉得后脊发凉,为了掩盖数十万贯的亏空,却是制造了数百万的亏空……
“邓御史,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孙伏伽大喝道。
邓健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冷,口里道:“胡说八道?我今日来此,就是拼了性命的,你们若是当我所言乃是胡说八道,那么便胡说八道好了。”
他随即道:“虽是侵占掉了数百万贯,可这对于大理寺和刑部而言,却也有莫大的好处。一方面,拿着这么多的财物与人合谋,不少人可以借此攀附上这些皇亲国戚和世族。另一方面,他们深知,牵涉到的人越多,朝廷就越没有办法彻查。臣就敢问,即便是房公,他虽然没有在其中牟利,可是陛下若是委他彻查到底,房公查的下去吗?不说其他,就说房公的发妻,便出自范阳卢氏,而范阳卢氏这一次就从中拿走了十三万贯。还有张亮,郧国公张亮,乃是御史大夫。他与房公是什么交情,这是人尽所知的吧?郧国公张亮,从中牟取到的乃是七万贯,还有字画珍宝若干。”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动容。
房玄龄一时哑然。
他确实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房玄龄不是个愚蠢的人,他不愿趟抄没窦家这个浑水。
可说实话,若陛下让他来查,就如邓健所说的,他还真查不下去。就不说自己这么多亲朋故旧牵涉其中,单说自己的妻子,若得知他要彻查自己的妻族,只怕先要打死他不可。
可这东西……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的啊。
此时,房玄龄不免老脸一红,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才好。
“证据,证据呢?”孙伏伽忍不住道:“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你的无端猜测。”
“证据就在这里。”邓健先取一份供状:“这份供状,乃是崔志正自述,里头俱言当初他与大理寺勾结的始末,陛下请看。”
还真有证据……
一个在旁待伺的宦官,匆匆忙忙的将供状送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取了打开,一字不漏的看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这个做皇帝的都禁不住心惊肉跳,崔志正固然没有牵涉到其他人,只说这是大理寺中有人寻到他,又如何合谋。
当然……崔志正并不愚蠢,他当然没有傻到暴露自己贪婪的一面,只说自己是被大理寺所裹挟。
李世民越看,脸色越难看,这时冷笑道:“好大的胆子,一个大理寺寺丞就敢如此吗?”
供状里,只牵涉到了一个大理寺丞,是这个人在穿针引线。
邓健则是摇头道:“得了这崔志正的供状之后,臣立即就赶往大理寺,将这大理寺丞拿下了!他见铁证如山,再无抵赖,所以对此供认不讳,只是……他却自称,这是受了大理寺卿孙伏伽的指使。”
李世民脸色铁青,目光却已落在了孙伏伽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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