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惧之有?”娄师德居然很平静,他正色道:“下官来通风报信时,就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下官就实言相告了吧,高邮县这里的情况,陛下已经亲见了,越王殿下和邓氏,还有这扬州上上下下盘剥百姓,下官身为县令,能撇得清关系吗?下官现在不过是待罪之臣而已,虽然只是从犯,固然可以说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如若不然,则势必不容于越王和扬州刺史,莫说这县令,便连当初的江都县尉也做不成!”
“下官乃是进士出身的,可只是寒门出生,何曾不想建功立业?奈何出身卑微,若是不懂逢迎上官,只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可现在不正是罪臣戴罪立功的机会吗?若是守住了邓宅,则下官可将功抵过。若是守不住,无非与陈詹事死在这里而已,即便是死,朝廷总会有抚恤,罪官的亲族也可得到恩荫。大丈夫生于世间,所为的,不就是求取功名,恩荫子孙吗?”
这是娄师德最坏的打算了。
在他的连环计策之中,死在这里,也不失为不错的结局,总比吴明等人因为谋反和族灭的好。
若是真死在此,至少从前的罪过可以一笔勾销,甚至还可得到朝廷的抚恤。
当然,他固然抱着必死的决心,却也不是傻子,能活着自是活着的好!
于是他又道:“自然,我等也不能轻言生死。下官颇精通骑射之术,寻常士卒,十数人当面,也不在话下。只要妥善守卫,那吴明等人铤而走险,仓促来攻,未必不能拖延半月。”
陈正泰不由地道:“你还擅长骑射?”
娄师德虽然是文臣出身,可实际上,这家伙在高宗和武朝,真正大放异彩的却是领军作战,在攻打吐蕃、契丹的战争中,立下不少的功劳。
娄师德颔首:“不但精通骑射,也略懂兵法。”
“好。”陈正泰倒是也没什么疑虑了,他决定相信眼前这个人一次。
虽然觉得这个人很不简单,也不知他所图的是什么,可是至少陈正泰相信,眼前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和叛贼为伍的!
这样的人所追求的乃是拜相封侯,这不是几个叛贼可以给予他的。
陈正泰便问道:“既如此,你先在此歇下,此番你带来了多少差役?”
“有百余人,都是下官的心腹,下官这些年倒是挣了不少的钱财,平日都赏赐给他们,收服他们的人心。虽未必能大用,却足以承担一些卫戍的职责。”
陈正泰:“……”
陈正泰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声,此人真是玩得高端啊。
做县令时,就已懂得收买人心了,也就无怪乎这人在历史上能封侯拜相了!
陈正泰算是大开眼界,这个世上,似乎总有那么一种人,他们不甘寂寞,哪怕出身微寒,却有着可怕的志向,他们每日都在为这个志向做准备,只等有朝一日,能够功成名就。
陈正泰随即便道:“来人,将李泰押来。”
现在的问题是……必须死守这里,整个邓宅,都将围绕着死守来行事。
过不多时,那李泰便被押了来!
李泰蓬头垢面,一身狼狈,似乎吃了不少苦头,此时他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人也消瘦了不少,到了这里,没想到竟见着了娄师德。
他对娄师德颇有印象,于是大叫:“娄师德,你与陈正泰同流合污了吗?”
娄师德将脸别向别处,不予理会。
李泰便又看着陈正泰道:“父皇在何处,我要见父皇……”
陈正泰只朝着他冷笑,眼中有着嘲弄之色。
李泰似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于是冷笑道:“陈正泰,我毕竟是父皇的嫡子,你这般对我,迟早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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