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陈正泰才用如蚊子一般大小的声音道:“学生见过恩师。”
当然,这句话是只有李承乾才能听到的。
而李承乾无端被骂了一句逆子,又说你还有脸来,这……李承乾就有点不太乐意了。
这不是父皇你叫我来的吗?怎么现在又成了他有脸来了?
李承乾就道:“父皇召儿臣来,不知所为何事?”
陈正泰已站在了一边,宛如一个傻瓜一样,浑浑噩噩的样子,仿佛眼前的事和自己无关。
李承乾这番话,颇有几分带刺的意味。
李世民说你有脸来,而李承乾的回答则是父皇你找我来有什么事,这等于是故意反击李世民此前对自己的诘问。
当然……这个反击很隐晦,一般人是听不出来的。
可李世民是何等人,一听,眉一皱,却又不好发作,而是冷声道:“这份奏疏,可是你所奏的吗?”
李承乾其实心里挺紧张的,只是李世民问起来,他不禁在想,怎么父皇不问这是否是你和陈正泰所奏,只一个你字,怎么好像只针对我一人了?
李承乾只好道:“是,正是儿臣所奏。”
李世民就沉着脸道:“朕已经查实过了,你的奏疏里,完全是子虚乌有,房相与户部尚书戴卿家,这些日子为了平抑物价殚精竭虑,你身为太子,不去体恤他们,反而在此阴阳怪气,莫非你以为你是御史?天下可有你这般的太子?”
这番话很重。
李世民所气恼的是,太子不应该做御史的事,而应当各司其职,安守自己的本分。
哪怕是有什么觉得不对的地方,也不应该上奏疏,完全可以私下里说。
李承乾一时无词了。
倒是这时,陈正泰道:“恩师……事情是这样的,太子害怕若只是私下禀报,无法引起陛下的警惕,毕竟……这关系着无数黎民百姓的福祉,所以……太子才决定上此奏疏,引起恩师的注意。”
李承乾心里想,是了,陈正泰说的没错。
可随即又狐疑起来,不对啊,怎么听师兄的口气,好像他完全置身之外一般?明明这是师兄要他上奏的,明明这是联名上的奏疏啊!
房玄龄、杜如晦二人则交换了一个眼神,若有所思。
戴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觉得太子殿下似乎有些针对自己。
他太子今日就对老夫横加指责,他日做了皇帝,岂不还要罢黜了老夫的官职,甚至将来还要收拾自己不成?
要知道……贞观朝的大臣,可不是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人。
就比如戴胄,当初隋朝的时候,他也是镇守过虎牢关,亲自砍过人的。
他脾气很不好,经常连李世民也是敢顶撞的。
李世民眼角的余光瞥了戴胄一眼,心里只觉得太子实在是不懂事,这样的大臣都得罪了,将来怎么怎么储君,甚至成为皇帝呢?
难道非要像那隋炀帝一般,最后弄到众叛亲离的地步吗?
李世民猛地,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李泰来,心里不禁在想,若是李泰在此,一定不会得罪大臣吧……
前几日,扬州和越州又有奏报来了,说是李泰体恤扬州和越州的大臣,一些公务上的事,他尽力亲力亲为,为各州的刺史分担了不少公务,各州的刺史很感激越王,纷纷上奏,表示了对李泰的感激。
不说李泰其他的问题,单说他团结大臣方面,这小小年纪,就已对此熟谙于心了。
何况,这个年轻的儿子又远离了朕,李世民心里油然而生出了舐犊之情,竟不自觉的开始想起了李泰的许多好处。
这便是人情,人就是如此,身边的儿子,总是嫌得要死,却往往担忧远在天边的儿子,生怕他吃了亏,挨了饿,受了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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