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笑了:“臣只有二十多岁,正常来说,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路见不平,岂能袖手?就算臣不认识侯君集,就算刘平欺凌的是陌生人,臣若知道了也照样会出手的,臣不管活到什么岁数,这个脾性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李世民沉默半晌,点头道:“朕喜欢的,也是你这个脾性,当年能在朝堂上公然诵吟《阿房宫赋》来讽刺朕,这世上怕是没什么能让你惧怕了。至于刘平么……”
李素接道:“陛下,臣斗胆问一句,侯君集和刘平,此二人在您心中孰轻孰重?”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李素知道他是有点下不来台,于是主动给了一个台阶。
“陛下,侯君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跟随陛下多年的从龙功臣,这些年与陛下名为君臣,实则陛下心中实待他如兄弟,当年陛下还是秦王,正是内外交困之时,坚定不移跟随在陛下身边的有几个?玄武门之变时,真正舍生忘死豁命相搏,踩着一地鲜血将陛下送进太极宫那张最尊贵的帝座的,有几个?”
“这些年过去,当年的功臣老的老,死的死,活着的还剩多少?昔日陛下曾黯然神伤,思念逝去的老伙伴,决意设功臣画像,以供凭吊,以慰忧思,逝者已矣,可那些活着的老伙伴们,不是更应该珍惜他们吗?侯君集这些年或许因为功高爵显而变得有些骄纵,故而犯下高昌屠城之错,其实陛下应该也清楚,所谓屠城,咱们大唐的老将们谁没干过?只是侯君集运气不好,恰恰选择了一个很不合适的时机,所以被陛下处置了,所以心怀怨恨了,所以……一时糊涂,参与谋反了。”
随着李素一番解析,李世民微微动容。
见李世民深思的神色,李素不由悄悄放下了心。
诚如李世民自己所说,他并非一个听不进劝谏的帝王,只要说得在理,李世民就算不纳谏,至少还是能听下去的。
良久,李世民忽然扭头看着他,道:“子正,这两年来,你前前后后在朕面前,不止一次力保侯君集了吧?你究竟为何如此保他?”
李素叹了口气,这个问题,李世民已不是第一个问他的人了。
身边很多人都不解,都觉得李素有大好前程,而且与那么多名臣宿将交好,为何偏偏一次又一次地跟一个谋反逆臣牵扯在一起。
凭心而言,李素其实也觉得自己如此力保侯君集未免有些过了。只是这一次,老天安排他遇到了侯杰被欺凌,故人之子,落魄至此,李素能不管么?当然,既然管了,不妨顺便也给自己谋点什么,所以,这次保侯君集的原因,跟当初的情分并无太大的关系,利益的原因占了一大半。
迎着李世民不解的目光,李素坦然笑道:“陛下,大唐的名将众多,他们每一个人都能独领三军,为大唐攻城拔寨,屡立功勋,只不过,咱们大唐的名将再多,却没有一个是多余的,他们一个都不能少,少一个,便等于抽掉了承重社稷的一根柱石,这是臣的想法,陛下觉得呢?”
李世民再次动容,神情陷入深思。
良久,李世民缓缓道:“你的意思,让朕赦免侯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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