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想了想,道:“有没有查过我老丈人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比如官府或权贵什么的。”
王直笑道:“不大可能,你老丈人本身的身份不重要,可你是他的女婿,长安城里但凡能登上台面的官员大多清楚你和他的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子都在你手里栽过跟头,你李素的名头,在长安城可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不知你老丈人底细的官员,那就是一些小门小脸不得志的小官了,小官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刑部尚书亲自审案。”
李素点头,经过一层层抽丝剥茧般的猜测和排除,现在基本已经能肯定,对方必然是冲着李家来的,而且对方的能量背景不小,明知许敬山和他的关系还敢下手,可见对方并不忌惮他李素的身份地位,老丈人这事还只是个开始,他们真正要针对的,是他李素。
李素不出声,神情凝重沉吟半晌,然后,又开始负着手在空荡荡的店铺内踱步转悠。
“难道真这么单纯?老丈人活得不耐烦了,在茶叶里下毒,毒死了原店铺主人他就能赖帐了?”李素喃喃自语。
王直惊道:“不可能吧?”
李素眨眼:“我也觉得不大可能,要不……咱们来证实一下?”
“如何证实?”
指了指矮桌上漆盒里仅剩的小半茶叶,李素期待地看着王直:“拿这茶叶泡一壶尝尝?王直,你有勇气挑战我老丈人的人品吗?”
王直老脸瞬间发绿,圆睁着两只小绿豆眼,吓得猛地往后弹了两步。
“莫,莫闹!你老丈人的人品凭什么要我来挑战?应该由你来试试才对。”
李素叹道:“可我对老丈人的人品没有绝对的信心啊……”
“我比你更没信心!”
两两相峙,一阵互相推卸责任后,二人不欢而散。
…………
李素和王直都不是专业的办案高手,李素还好点,多少有点推理能力,王直就不足为道了,喝酒吃肉收保护费他是行家,一旦遇到需要严谨的推理的事情,他的智商瞬间降低到和王桩同样的水平,充分展现老王家傻大黑粗的强大基因。
“这条路走进死胡同了……”李素叹道:“行凶者没有仇人,被害的也没有背景,就好像一个单纯的杀了人,另一个单纯的被人杀了而已,可是这事分明没那么单纯……这条路既然走不通,咱们换一条路走。”
“什么路?”
“单纯的一桩凶杀案,刑部突然跳出来接手,说明这里面有内幕,我们就从刑部下手。”
王直拍了拍胸脯:“你说,我来办,……除了不让我试茶,什么都没问题。”
李素思索半晌,缓缓道:“你托门路打听一下,问问案发时为何刑部突然知道了消息,又是什么人主张刑部接手这桩案子,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背景,嗯,就从他身上打开缺口吧。”
王直重重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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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李素的猜测没错,把许家拖下水只是敌人的第一步。
许敬山入狱四天后,这把火终于烧向了李家。
第五日朝会时,一名令官忽然上奏,言称泾阳县侯横行乡里,欺行霸市,纵容甚至指使外戚在长安东市强买强占,占了别人的店铺却不给钱,主人驱赶仍不离,与人结下仇怨后甚至不惜下毒谋害人命,事发后原凶入狱,李家上下打点,花钱收买刑部数名朝官和差役,并恃圣宠而以权势压人,试图逼迫刑部将原凶释放……
同一桩事,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性质完全变了样。
令官的奏疏递上李世民阶前,整个朝堂都震惊了,李世民阴沉着脸,将令官的奏疏逐字逐句看完后,神情冷凝不发一语,而此时,被害的苦主家人却跪在太极宫外磕头不止,磕得头破血流,请求皇帝陛下为百姓做主,严惩朝臣败类,还苦主家一个公道。
这种越过雍州刺史府和刑部,直接跪求皇帝的行为,李世民当然置之不理,皇帝虽是英明的皇帝,可世间终归有律法和规矩,一桩平民百姓的案子还轮不到皇帝陛下亲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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