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还要认证。
于是立即派斥候到福津询问叠州情况,血营有没有再派兵南下。然后再等候追寻那两支部队斥候的消息。
一个上午,悉诺逻没有派出军队攻打将利县城。
大家都在等候,悉诺逻在等候各方面所馈过来的消息,以便做进一步的判断。
孙仁献也在等待,这一次沉默过后,要么吐蕃人撤退,进入王画的埋伏圈,要么将会迎来血战。
血营也在等待,如果悉诺逻这一次还没上当的话,血营将会派出军队过来支持,掩护两个县城的百姓撤走,然后再掩护孙仁献的军队返回松州,这一次是友情相助,不能让孙仁献拖累,不然以后寻找别人相助时,再也没有人敢答应血营。并且让扶州百姓立即转移,主动为悉诺逻打开一条通道。不过一路会严重骚扰,然后放话,逼迫他们将百姓留下来。
另一边立即强行攻克积石山所有关卡。在悉诺逻返回积石山之前,将积石山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这一次战果将会变得很小。这也是无奈的事,原来就做好的两手准备。
但这两手准备,没有对孙仁献说,一旦说了他会犹豫不决,犹豫不决就没有产生决心坚守武州。没有决心,那么就真有可能让吐蕃人破城。所以先将孙仁献诓进去再说。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两面都有消息反馈回来,阿甫赞并没有听到血营进军叠州的事,相反在洮州开始安抚受害的百姓,同时派出军队驻防,许多叠州的百姓向洮州逃亡。
另一边斥候回来时有些凄惨,只回来了两个人,在扶州一条山道上,看到了薛嵩的军队,走的全是小道,但警惕心很高,不停地派出斥候前后巡视。几个斥候盯上去后,立即让他们发现。这两个人算是很机警的,提前躲藏起来,才侥幸回来。
悉诺逻一听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立即下令:“攻”
开始攻城了,而且攻得很猛烈,这一点让孙仁献与远处的血营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十分担心,难道悉诺逻没有上当?
半天的血战下来,双方牺牲严重,吐蕃人伤亡更大一点,但城头的唐军同样也不好受。福津县城交战比这边更加惨烈。
到了晚上,双方开始休息。可到了三更,吐蕃人忽然拨寨起营。
天明时分,悉诺逻与阿甫赞两军汇合,开始浩浩荡荡地向叠州出发,而且命令阿甫赞立即带着一万大军立即前行,将叠州城重新占领。
孙仁献与武州官员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以领功了。不过他们同样头痛,因为中间掺杂着血营浓浓的影子在里面,尽管要比秦州好一点,至少这两战,血营除了派一千士兵骚扰对方外,并没有象秦州城那样直接进行了街亭之战,但这中间某些事情,同样会让朝廷某些人有些不快。
松气的人更多。
阿甫赞来到叠州州城,这个州城现在只剩下一座空城。但没有一会儿,血营就派了四千士兵匆匆忙忙地赶来,看到叠州州城已经再次落到吐蕃人手中,十分失望地返回去。
当悉诺逻赶到叠州时,天色临近傍晚了,血营再次派出了七千士兵重新赶回叠州城外,在远处一个丘陵上扎下大营。
看到这个情形,悉诺逻反而更松了一口气。
但现在他再次面临一个选择,从叠州到积石山有两条道路,一条是正常道路,不但是一条,还是数条,依是从西倾山走。但是从西倾山的北端,散布着一些低山丘陵以及黄河谷地,而且有一些小的河流。如果顺着这条道路行走,因为洮州已经在血营掌握之中,同样非常麻烦。
还有一条道路,这一条道路如果不是悉诺逻细心,都有可能没有发现。这一条道路就是从西倾山的南侧经过,直接进入积石山。这一条道路十分崎岖,而且许多地方有冰原冻土,山势更是高大陡峻,并且山脉中间被几条河流切穿,形成深邃的峡谷。如果拉直线,看起来很近,实际上在山里面转来转去的,所需的时间与走北线差不多。
但有弊就有利,虽然道路不大好走,可不是没有道路,有,有一条道路直达积石山,而且道路经过的地方有许多地段是无人区,血营刚刚占领积石山的南麓地区,按理来说对这条隐蔽的道路并不熟悉。况且往南去又是一片无人可渡的大沼泽。
而且离叠州更远,血营的士兵同样没有办法从侧面进行骚扰。再说道路,虽然险峻,可大多地段是苔原冻土区,有的地方还有沼泽,想埋伏同样也不大好埋伏。
实际上他在武州城下决定从这条道路返回积石山。
不过这些辎重与百姓怎么办?自己手下士兵翻越这条道路不成问题,可这些百姓除了一些青壮年外,翻越这条道路估计很危险,特别是一些妇女。如果是原来,按照悉诺逻的习惯,有可能一刀下去,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但现在血营在用吐蕃俘虏性命交换,悉诺逻十分顾忌。
想了半天,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但立即派了一个斥候,轻装赶回积石山,向卓基芒日通知,无论如何要坚守积石山四天时间。
现在自己没有入伏,那么血营一定会发动疯狂的进攻,在自己赶回积石山之前将积石山各个关卡拿下。
因此,在这几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坚守住,守到自己返回。一旦返回,有了地势,有了大军,各个关卡就会安然无恙。
第二天早上,悉诺逻起来,派人请城外的血营将领,一会儿,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悉诺逻站在城头上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人家客气,公孙云同样也没有必要冷面相迎,他答道:“我是公孙云。”
“你能不能替你们家营督作一个主?”
“什么主?”
“我手上有五千多唐朝百姓,如果你们血营不处理我们吐蕃的战俘,我将他们交给你们血营,如何?”
公孙云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你先将人放出来。”
“请公孙将军盟誓。”
公孙云发下一个誓言,悉诺逻这才将百姓一起放出来。他松了一口气,这一次柯赞热大败,与他没有关系,但积石山南边许多地方失守,有可能会让国内某些权臣进献谗言。
王画再利用自己杀掉战俘,有可能面临一场政治危机。犯不着为了几千百姓,给自己仕途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影响。
只是可惜了,这一次出征,因为血营这一阻,只收拢了三千羌兵。
他不知道公孙云也松了一口气,公孙云正犯悉能不能将悉诺逻威胁住,迫使他将百姓交出来。
大家皆大欢喜。
放走了百姓,悉诺逻大大方方地离开叠州城,对面只有七千血营士兵,自己不找他们麻烦就是好事了,对自己有什么威胁?然后一路向南。甚至他还从唐朝人手中缴获的望远镜,回头看了一眼公孙云,只见他看到自己走南边的道路,站在那个山坡上,一动不动,只顾惊讶地张大嘴巴,半天都没有合拢。
悉诺逻不由放声大笑,这一次与王画斗智斗法,甚至是与王画以及他手下众多谋臣勇将合在一起斗智斗法,自己却终于漂亮地赢了一回。
但笑归笑,这一条道路确实很难走。并且因为地势不断地在变化,时高时低,低的地方温暖如春,高的地方如同寒冬腊月。更有三分之一道路士兵不得不下马而行。队伍前进的速度很慢。
一路向着西南方向而行,绕来绕去的,前进了三天时间,地势更高了,四周皆是一片雪山。不过现在是夏初,许多冰雪融化,山上的积雪变得稀薄起来。不过夏天还没有真正到来,许多高大的山峰上的积雪并没有融化多少。
但吐蕃士兵对这样的地形并没有畏惧,这种雪山还算是雪山么?看看真正的雪山山脉(喜马拉雅山)。就是臧河(雅鲁藏布江)与牦牛河经过的许多少山脉也比这里的雪山积雪更深。至少这里还能看到大段大段的岩石与冻土,那些山脉里除了白雪外什么都看不到。
天色渐渐临近傍晚,虽然悉诺逻有些着急,在这个大山里转来转去的,也不知道积石山是什么情况了。但不得不下令休息。到了晚上,这一地区温度还是很低的。而且视线不太好,行走也十分危险。
到了一块平坦的山沟扎下了大营,四周皆是白茫茫的雪山,但山脚下面的积雪已经融化,露出绿色的灌木丛。还有几条晶亮的小沟从山下流淌下来,在傍晚的余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有几只野鸟在随着那些小沟戏着水,就象是人间仙境一样。
不过悉诺逻可没有这个心思欣赏,他坐在帐中,想着心事。还有一天路程,明天下午就可以出西倾山,大军一到,守住积石山是没有问题的。关健是积石山南边那些地方如何夺回来。
想到这里,他不由骂柯赞热的愚蠢,以及逻些城那些贵族的不长大脑。如果当初二十万大军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没有鄯县大败,能够有今天被血营掣肘的局面么。
他躺在床上不停地想着心思,在呼啸寒泠的山风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忽然听到许多巨响。
睡得不大清醒,一骨碌爬了起来,出了营帐。让寒峭的夜风吹过,不由地打一个冷战。这才想起来现在在西倾山高度最高的一段,那来的血营炸药声?
但这不是做梦,是事实,炸药剧烈的爆炸声还在继续,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山谷里,再加上回响,格外的震耳。
不但是他,所有吐蕃士兵都钻出了大帐,这才注意东方启明星开始明亮起来,墨黑的天际有一点儿蓝宝红,离天亮并不远了。
但那来的炸药?
一个个顺着炸药声看去,夜色沉沉,看得不大真切,不过顺着声音找去,那些声响都在四周的大雪山上传出来的。
随着又是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先是唏唏的,然后是簌簌的,接着是沙沙的。
一个士兵突然惊恐地叫道:“雪,雪”
悉诺逻还没有看到,他回到营帐,拿起望远镜,这一回看到了,四周大山上所有的积雪象瀑布倾倒下来一样,有的地方居然积雪因为震动,全部滑下,只剩下光秃秃的山体,大片大片的,迅速地向这个山沟滑来。
他惊恐地大叫道:“立即上马,快点离开此地。”
算他倒了霉,本来是看到这里四周都有雪山,所以作为雪崩的场所的。但没有想到他居然在这里扎营,埋伏的几百士兵不顾寒冷,一直忍到天快要亮的时候动手。如果是在行军过程中,因为吐蕃多是骑军,有可能还有许多士兵逃出去。但因为现在梦乡,虽然炸药声将士兵惊醒,虽然崩下来的雪从山顶而下,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达。
可视线也妨碍了他们判断的时间,然后穿盔甲,上战马,再一次耽搁时间。
这一次雪崩的效果被无限地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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