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鹏脸上再次一红。但他在心里面想着一件事情。当初看中这个少年并不是因为少年的家世,而是这个少年有没有出息。似乎这个少年沉沦了,至少到现在连一篇诗作都没有传扬出来。但是这么一回事吗?
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明知道自己带着女儿前来撇清这门亲事的,可是举止自然大气,有这样的放牛娃?他心中狐疑起来。可在这时候,他的女儿拽了拽他的衣袖。
他叹了一口气,现在都已经与于家在商议这门亲事了。而且似乎于家三郎君也不错。就如同箭在弦上,双臂拉开了弓弦,不得不发了。女儿啊,现在你逼为父将这门亲事退掉,以后不要后悔啊。
他终于说了出来:“是这样的,当时你们在小时候,我与你家大人淡淡说过此事。现在你们大了,这门婚姻也要确定下来。如果你家想与我家姻亲,就要商量了。如果不想姻亲,这是某的一点心意。”
说着从桌子底下提出一个礼盒来。
说得极其委婉。当时说得不清不楚,并不因为你们王家衰落了,我们杜家现在就不认这门亲事了。如果不同意,人家还对王家进行补偿。说出去,什么理都占了。可如果王家还要硬要攀龙附凤,杜家就是勉强承认了,以王家现在的家境,什么聘礼、纳彩、媒妁等,随便拿出一样来,王家活活就被拖死。
王画暗自点了一下头。比起他那个嚣张的女儿来,杜鹏老辣得多。这个话讲得多有水平。他并不生气,人家当时看好这门亲事,也是看好了他的前途。现在似乎看起来他的前途缈茫,这门亲事就是当时明确地定下来,人家想要反悔也是很容易的。现在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或者出于什么用意,但说话语气极为客气。
至于这个礼盒,王画没有打开,但也预想到里面肯定有一些金钱或者贵重的物品吧。
这样的举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当然最终的目标还是为了将这门事撇清,这一点也有些势利。可杜家虽然算是士族,可以经商为主,在商言商,逐利而行。就象明知道自己这支股票都破产了,还要继续购买?
再加上这些年,这位杜家家主为了“望婿成龙”,不断地赠送书籍笔墨给自己,虽然让自己拒绝了。因此,王画脸上还是和气一团,说道:“杜伯父,当年小子还很年幼,但依稀记得此事。只是一句戏言而。名不正,言也不顺。这门亲事本能就不能成立。伯父不用客气。”
实际上他在心里想到,幸好当年没有清清楚楚地订下来这门亲事,否则自己还在烦恼如何摆脱这个势利的少女。
说着他手将礼盒一推,说道:“而且,我们家境是有点贫因,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现在既然名不正,言不顺,何敢受这个礼盒。受之也是自取其辱。请伯父将这个礼盒带回去,也没有亲事这门事。”
说完了,他还看了一眼他的便宜老子,自己自作主张,主动撇清了这门亲事,连礼盒都拒收了,看他有什么反应。让他奇怪地是,他的父亲坐在椅子沉默不语。
王画心里想到:之所以有今天杜家来退亲,也是因为你将家产败光了,现在心里面多少有点惭愧吧。
王画的话说得如此绝然,杜鹏也不好勉强。只是更加羞愧,两只手揉搓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如此,但这件事应当也算圆满解决了,两家还是和气一团。连那个于家的三郎君本来一脸的鄙夷,也因为王画做得光棍,脸上的神情都柔和起来。他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还呷了一口王迤泡的茶水。
可这时候杜家小娘子突然说了一句话:“穷小子,算你有自知之明!”
王画脾气算是很好的。可这时也有些恼怒了,他低喝道:“不要说你们杜家,就是江南王谢袁萧、东南吴朱张顾陆、山东王崔卢李郑、关中韦裴柳薛杨杜、代外长孙宇文元于陆源窦。他们家族如果有小娘子象你这样嫌贫爱富,我也不会看上眼。
送你两首诗,
天下惧怒行侧目,千车万革相六国。
洛道蛇行伏百里,前倨后恭长太息。
负薪高歌烂柯山,休书泪成白雪寒。
后来覆水难收日,马前方悔已惘然。
请记好了,今天你给我的,还有以前你所给我的羞侮,我总有一天会加倍回报你的。请你到时候不要做苏秦嫂,买臣妻。我也没有他俩的肚量!
侮人者必自侮之!”
“穷小子,你得了失心疯了。”于家那位公子露出讥讽的神情说道。
也难怪,刚才王画所说的都是大唐一等一的大门阀。特别是其中陇西李宝、太原王琼、荥阳郑温、范阳卢子迁、卢浑、卢辅、清河崔宗伯、崔元孙、前燕崔懿、赵郡李楷七姓十家(有人称为五姓七家)最为鼎冠。
当初吏部尚书高士廉撰写《氏族谱》时,实话实说,将山东崔姓立为第一,皇族立为第二。李世民知道后怒发冲冠,大加斥责,钦定皇族之姓为上之上,第一等;外戚之姓为上之中,第二等;崔、郑等大姓为上之下,为第三等。这是李氏王朝对这些名门第一次正式打压。可是这几家反而自持望族,耻与他人成婚。反过来造成天下人争相聘娶,连李世民都感概,虽天子嫁公主,这些门阀都未必同意。连李世绩与程咬金、房玄龄这些大臣都曲膝向他们求亲。然后到李义府求婚不成,第二次打压,但仍然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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