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最今天晚上的心情相当不好。作为军统的后起之秀,虽然有军统戴老板的的悉心栽培,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如履薄冰的小心做人、谨慎做事。军统内部的三大派系,唐纵的湖南派、郑介民的广东派和毛人风的浙江派都是他面前不可逾越的高山,三派人马互相角力,戴笠居中把握分寸、掌握平衡,而作为后辈的他只能选择依附戴老板,暂时韬光养晦、遮掩锋芒。
但内心对权力的渴望,同样让沈最不甘于扮演这样一个角色,他热切期望能拥有自己的班底,继而成为军统外围某个地盘的主管,以此作为基点,来充分发挥自己一身的才能,扩充自身的实力。他和大哥沈昌不同,沈昌想的是“马革裹尸、报效国家”,而他则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时值乱世,沈最不想寂寂无闻的了此一生。眼前,临澧训练班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早在去年成立青浦训练班的时候,沈最就有这样的打算,为此他积极向戴笠申请,加入到青浦训练班的筹备班底中。但世事难料,日本人突然发动对上海的攻势,青浦训练班半途夭折,仓促撤退,学员们散落各地,大部分不知去向,沈最的计划也落了空。
这次的临澧训练班,沈最提前下手,为自己争取到总务处事务股股长的职位,虽然是个不起眼的位置,但沈最志不在此,他的打算是依托自己军统第一后起之秀的称号来吸引学生的注意,从而逐步的培植起属于自己的一系人马。
为此,金民杰离开后,他意外得到了一大队第一中队教官的职务,而一中队正有他相中的几个好苗子,其中就包括他一直看好的林笑棠,这不禁让沈最喜出望外。因为他知道,戴笠将临澧训练班看作是军统的“黄埔军校”,这个训练班的学员毕业之后,将会成为各部门、各地区办事处、各省站的中坚力量,掌握了他们中的佼佼者,就掌握了军统的未来。
但今天傅胜兰的到来却令他感到极度的不爽,原本这个傅处长是在郑介民的推荐下并获得戴笠的首肯去上海军统站上任的,此次来训练班不过是找个工作太太,却没想到他刚一到便反客为主,对训练班的各项事务颐指气使,指手画脚,弄得余乐醒、谢立公措手不及。还有他的那个副手裴中伟,一副小人嘴脸,不过是个中校军官,仗着自家大哥是郑介民的拜把兄弟,又是国防部的处长,竟然目空一切,对着自己大摆长官的架子。而且此人酒风极差,灌了了两杯马尿,竟然缠上了一名在宴会上服务的女学员。
当然,这一切都是次要的,而是通过这些让沈最感觉到,广东帮要对训练班下手了,那毛人凤和唐纵呢,他们是不是也要开始了呢?沈最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
所以,酒过三巡,他便托辞离开了晚宴。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沈最揉了揉有些发涨的额头,站起身,打开了门,“古卫国,怎么是你,这么晚有什么事?”
小屁满头是汗,说话之前先看了看四周,“沈教官,有急事,您请下楼一趟吧。”
沈最一愣,他知道小屁、大头和林笑棠这三个人是训练班中流亡学生的头儿,虽然顽劣了一点,但他们的成绩和为人是大部分教官和学员都认可的,所以他没有拒绝,回屋披了件外套就跟着小屁匆匆下了楼。
教员的宿舍是单独一个院落,就在教员食堂的前边。门前专门安排了士兵把守,学员们不登记是进不来的。走到门口,沈最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林笑棠和大头两个人一身是土,正在门口抽烟,门前站岗的卫兵举着枪,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两个,地上还捆着一个人,正在不住的扭动,嘴里还被勒了根布条,支支吾吾的。
执勤的班长一敬礼,“沈教官,这两个学员手里有枪,我们不得已下了他们的枪,这是他们绑来的人,他们说一定要见到你。”
沈最伸手接过班长递过来的两只南部式特型袖珍手枪,蓦然一愣,抬头看向一旁满不在乎注视着自己的林笑棠,“这些日本人的家伙从哪儿弄来的?”
林笑棠拍拍大头的肩膀,“我说的怎么样,沈教官一眼就能看出这枪的来历,你欠我一顿饭啊!”
大头翻翻白眼。
随即,林笑棠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指指地上被捆着的人,“我们在雨农堤遇到两个人,这是其中之一,另一个被我们干掉了,枪就是他们两个的,遇到他们时,他们正在堤上观察校园的情况,说的是日语。”
沈最有些动容,扶了扶眼镜框,“通知长官了吗?”
林笑棠摇摇头,指指宿舍后边的食堂,“所有长官都在参加宴会,我们刚到这儿就被拦住了,卫兵说是长官吩咐了不许打扰,正好看见您的房间亮着灯,就派古卫国上去找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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