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观的角度来看,由耿仲明策划指挥,胡卢沙组织实施的这个秘密行动其实非常厉害,找准了大明和海汉在当下这个特殊时期必然会出现的漏洞,而胡卢沙一伙所伪装的身份也几乎是天衣无缝。如果不是在招远县因为突发事件而露了行迹,那就算他们在海汉军眼皮子底下过境也不见得会被留意到。
龚十七和孙真虽然笑称这帮人就算混进了福山县也会在难民营里被筛查出来,但实际上他们心里都明白,要是真让他们进了福山县,所将造成的风险其实是不可控的。不过好在运气不错,竟然阴差阳错在招远将这帮人截了下来,没有费太大力气就化解了清军的阴谋。
不过他们所没想到的是,这番战斗倒是为海汉在难民群体中赢得了不错的风评。原因也很明确,海汉军在行动结束后及时展示了这帮匪徒私藏的武器,坐实了这帮人的真实身份并非平民百姓。而且海汉军的抓捕行动十分克制,基本没有殃及池鱼,这也让难民们认为这些武装人员规劝他们前往福山县的做法是可信的。
必须指出的是,海汉军在抓捕胡卢沙一伙时所表现出来的克制,倒也不见得是因为担心殃及无辜,而是当时孙真带出来的人手就只有一个排,很难对逃散至难民聚居区的敌人进行围捕,所以基本都是点到为止,只将当时被骑兵围住的这些人抓完就收队了。
寥寥数人混进千百倍于此的难民当中,想要再将其抓出来的确不易。但若是当时海汉军有足够的兵力可以调动,那孙真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后续的抓捕,说不得就会把县城外的难民聚居区翻个底朝天。
在完成对胡卢沙等人的审讯之后,孙真便让宣传干事将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公诸于众,并且悬赏捉拿其他漏网之鱼。虽然目前无法绘制通缉令,但孙真确信高额的赏银会让那些人无所遁形,就算没法立刻抓到他们,至少也会让他们主动减少与其他难民的接触,更别说继续执行原本的计划了。
清军奸细出现在招远县,这个消息对逃难中的民众来说无疑是一道催命符,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穿州过府逃了这么远,却依然还是没有摆脱清军的追击。虽说这帮奸细已经被抓的抓杀的杀,似乎不能再制造麻烦了,但天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清军奸细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在海汉军有意识的引导宣传之下,招远县显然已经不再是一个安全的地区,看样子还得离开这里继续往东走才行。而海汉军这几天反复宣传的福山县似乎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去处,虽然那里似乎是置于海汉军这支外国军队的控制之下,但至少那里没有更为可怕的清军。
在这乱世之中,能找个太平地方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许多人也顾不得去往福山县之后是否能得到海汉人宣称的待遇了,总之先上路再说,不然再在招远县待下去,说不定哪天清军就真打过来了,到时候再跑可就来不及了。
虽然是一起突发事件,但发生的时机却是让孙真一行人有了改变时局的机会,他们只是见招拆招,顺势而为,便让本地的难民有了前往福山县的动力。
而在百里之外的福山县,陈一鑫和郝万清也正在讨论来自招远县的电报。
“孙真这家伙,真的是福将啊!每次分配给他的任务,总能整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陈一鑫看完孙真发回来的电报后,也不禁发出了感叹。
他本来只是让孙真前往招远县设立一个引导难民的前哨站,却没想到孙真出去没几天,就在那边抓到一伙清军奸细,而且全是出身山东的汉人,若是让这些人不声不响混进福山县,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郝万清道:“当务之急,是派人去招远把那批犯人押回来,仔细审一审,确认清军是否还有类似这样的秘密计划!”
孙真那边只有一个连的人马,稍后便要应付数以万计的难民,显然不太可能再让他那边分兵出来押送俘虏,所以只能由福山县这边另行派兵执行这个任务了。
陈一鑫道:“那就趁这个机会,再给孙真运一些物资过去。”
孙真的电报限于篇幅,只讲了抓获奸细的事情,却没提已从当地官府获得了几千斤粮食的援助,而且抓获清军奸细的过程中也顺便收缴了三车粮食。这两桩买卖加起来所收获的粮食,比他们本来从福山县带过去的更多,足以支撑他们在福山县多驻扎四五十天了。
郝万清道:“虽然孙真那边抓了一批人,但我们现在也没法确定难民营是否有奸细混进来。我晚点去一趟难民营,作一下部署,就算真有人混进来了,也不能让其在难民营里闹出事情。还有,本地驻扎这点兵力怕是不够应付后续的难民潮,我建议再从外地调些部队过来,要快!”
陈一鑫点头道:“那我们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我正打算通知朝鲜那边,再调一些部队过来帮忙。”
海汉在北方驻扎的部队主要部署于辽东金州、山东福山县,以及朝鲜大同江基地三处地方,其中福山县是驻军兵力最少的一处。这次也是从朝鲜调来了孙真所率的步兵营,才堪堪先稳住了局面。但照目前局势走向来看,孙真带过来的部队显然还难以保障福山县的安全,必须得尽快增兵才行了。
虽然辽东局势因为海汉拒绝满清的停战摊而显得有些紧张,但海汉在当地据险而守,只要守着地峡防线不主动出击,清军即便发动大规模攻势也不太可能在短短数日内攻克金州的天险地形。
而朝鲜的内乱基本已经平息,目前也不需要在当地驻扎大量部队来维持其国内的稳定,倒是可以再调动一些部队来福山县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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