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许裕兴半夜三更派人去惠丰号查账,就算那边全力配合,要查出些名堂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达成的。好在这锦发号里倒也有不少住人的房间,已经清理出了两间清静上房,让能许裕兴和金鸣躺下来休息片刻。
尽管不时还能听到刑讯拷问过程中传出的惨叫声,但他们还是因为疲惫非常,很快就睡了过去。直到天色快要蒙蒙亮的时候,从惠丰号送回了最新的消息,他们才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然后匆匆赶到书房里查看送回的统计资料。
惠丰号的秦掌柜在此之前已经就被特地找去谈过话,所以尽管是半夜突如其来的登门,但惠丰号还是很配合地给予了协助,连夜将几位帐房先生都接了过来,替调查人员查锦发号的相关账目。
当时会查到惠丰号这边,原因之一便是许裕兴想从大宗银币的兑换渠道展开调查,而且确实也收到了成效,通过秦掌柜提供的名单确认了锦发号这个调查目标。不过今天这一天下来确实是让许裕兴忙昏了头,如果不是金鸣提醒,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再次通过钱庄这个渠道对锦发号的账目进行复查。
不过睡了一觉之后,许裕兴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他想到了关于结算方式更多的细节。不管中间商与锦衣卫之间的结算方式如何,既然锦衣卫选择了以锦发号为掩饰与对方进行交易,并且已证实了有大宗银钱往来,那这个中间商极有可能是日常便与锦发号有交易往来的商家,先有贸易合作的基础,才有可能一步步发展到走私武器这个程度。
所以通过钱庄调查其银钱往来对象,这不只是金鸣所说的碰碰运气,而是一个非常有用的调查手段,获得信息的可能性要远大于金鸣的预期。
惠丰号那边一帮人忙活大半夜的初步调查结果,全部都已经誊抄下来,送到了许裕兴的手上。这份调查报告包括了两份记录,第一份的内容是过去的一年内,锦发号通过惠丰号划拨银两的所有支出记录,第二份则是同一时期锦发号接收其他人划拨银两入账的记录。时间、数目、对象,全部条目都记录得极为详细。
两份记录的项目相同,但内容却差异极大,划入锦发号户头的根本就没有几笔账,而且数目最大才不过二百两银子,显然不是什么大买卖。但支出的账目却着实不少,而且其中千两以上的大笔支出,誊抄的人都很用心地特地作了醒目标记以便于查看。
许裕兴将这记录放在桌面上与金鸣一起查看,两人都是阅览速度极快之人,很快就看完了这些账目,并且也从中发现了值得注意的地方。
“锦发号在此之前通过惠丰号兑换过不少银币,可见对方之前与锦发号交易的时候,多是用现银购货,而锦发号在漳州本地的经营非常低调,极少公开售卖货物,所以这入账没有什么记录。”
许裕兴首先对两份记录的内容差异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而从锦发号的支出款项来看,对象大多是本地商家,数目不大但时间比较集中,对比之前我们掌握的锦发号兑换银币的时间正好契合,这很像是锦发号出面在本地完成各种商品的采购,然后集中卖给使用西班牙银币的中间商。”
“我的想法与三少爷是一样的。”金鸣对许裕兴的推理表示了赞同:“从这些账目记录来看,锦发号的经营模式比较简单,赚的就是转手差价的油水。不过对方既然是汉人海商,照理说完全可以自行在漳州地区完成采买,但偏要借锦发号来做这件事,这原因倒是值得研究。”
“要嘛是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敢在漳州市面上露头,要嘛就是通过这种交易故意送钱给锦发号,以此来取得锦衣卫的信任,才便于进行之后的武器走私活动。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需要通过一个比较稳妥的渠道,将手里的大量银币兑换成可以在大明境内顺利流通的官银,然后由锦发号直接通过钱庄划拨到对方的户头。”许裕兴对此也立刻分析出了三种可能性。
金鸣道:“由锦衣卫名下的产业出面兑换官银,自然会少很多麻烦,不过他们大概也料想不到,这锦衣卫存银子的钱庄,会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查了账。三少爷,我们可以根据这个判断,对这些与锦发号有银钱往来的相关商家进行排查,看看有没有哪一家是只从锦发号收银子,而没有卖过什么货物给锦发号的。”
两人一番分析梳理之后,顿时觉得原本已经走入死胡同的局面又变得豁然开朗。
按照拿到的这份记录,从锦发号户头支出的大宗数目其实不多,而其对象就更少了,要进行下一步的调查其实不难。
此时窗外传来鸡鸣声,许裕兴起身推开窗户,见天色将明,拍了拍肚子道:“忽然觉得好饿,金大人可愿一起去吃个早饭?”
金鸣笑着应道:“在下正有此意。”
许裕兴叫来手下,一番吩咐之后,便与金鸣一起离开了锦发号。这个时候的确也不需要他们再在这里盯着了,抓紧时间去吃个早饭补充一下自己的体力,如果有可能的话再补一会儿觉。或许天明之后很快就会有新的消息传回来,到时候说不得又要进行新一轮的抓捕和审讯,必须得保证清醒的头脑和充沛的精神才行。
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验证他们的推测,但金鸣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离事情真相已经越来越近,很快就会触手可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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