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霍飞来说,今天安排这次见面的主要目的是在于跟“田大人”达成最终的协议,充当联络人的关安平来不来,的确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一对一的谈话,霍飞反而能少些顾忌,可以与“田大人”作更加直接的沟通。
如果依照霍飞以前的做事习惯,他应该会尝试尽力去笼络这位大人物,将其发展为自己可以利用的人脉,但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霍飞知道只要薛正那帮人接下来在儋州弄出动静,铁定所有相关者都会在此之后遭受官府的追查。
到时候别说霍飞自己得远走他乡避祸,就算是这位派头十足的“田大人”,很有可能也会受到牵连被追责。所以就算是设法抱上了对方这条大腿,再过几日也就没有任何用处了,倒不如省下这点心思,先把当下这桩能让自己下半辈子不愁吃穿的大买卖处理好。
既然就两人吃饭,霍飞当下便叫小二开席上菜。小二很快送来两荤两素四个冷盘,以及霍飞点的一壶冰镇果酒,然后带上门退了出去。
霍飞主动提壶给张千智面前的酒杯满上,口中说道:“田大人,这果酒虽然也算酒,但并不醉人,喝完只有水果香气,身上也不会有酒味,少喝一点不会耽搁您下午处理公务。”
张千智笑道:“霍先生真是有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千智并不是不会喝酒,只是不喜欢而已,加之他所从事的工作比较特殊,很多时候也不能沾酒。不过真需要喝酒的时候,就算是高度白酒他也一样能大口吞,何况这只不过是度数极低的果酒而已。
霍飞给自己也倒满一杯,然后举杯敬酒:“如昨日所说,之后的事情,还要多多劳烦大人帮忙了。”
张千智与他干了一杯,然后才回应道:“昨天谈的事,我当然是记得的,不过好像霍先生倒是忘了点什么。”
霍飞焉能听不懂他在暗示什么,当即从衣兜中取出一叠纸币,递到张千智面前:“大人,这是海汉银行发行的不记名定额支票,可随时在任何一处海汉银行兑付。面额一千元,一共五十张,您点点数目。”
张千智没有立刻伸手去拿这叠支票,而是望向霍飞道:“霍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霍飞愕然道:“这不是大人昨天所要求的数目吗?”
张千智板着脸道:“霍先生所谋的是大事,为了帮霍先生成事,我也得赌上前程,五万哪里够数!难不成霍先生觉得本人的身家前程,就只值这点钱?”
霍飞大惊失色道:“大人……这……这是从何说起?”
尽管霍飞来时便已经做好了对方可能会变卦的心理准备,但也万万没想到这位“田大人”竟然与之前判若两人,拉下脸来说出这样一番令他心惊胆战的话。听对方这意思,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参与此事的真实意图,而且根本没把这五万的数目放在眼里,事情变成这样可就有点麻烦了。
“从何说起?那就要看你想从哪里说起了。”张千智不急不慢地说道:“要不霍先生就说说,为什么要花这么多的钱来掌握朝鲜世子的行程,这样做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饶是霍飞平时也算能说会道之人,但张千智气定神闲的提问,却是让他难以回应。他原本以为对方是个爱财之人,只要钱到位了事情就好办,却不曾想对方是在扮猪吃老虎,早就看出了自己的目的不纯。
霍飞突然想到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里的关安平,如果对方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意图,那关安平没有出现的真正原因很可能就不是在忙于处理公务了。而关安平到底有没有对这位“田大人”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当下也不得而知,更没有通过先前回复自己的邀约传递任何的信息,这让霍飞已经处在了非常被动的境地。
“大人,这中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霍飞当下也不敢再去试探对方的态度,只能是先设法推脱自己的责任,同时脑子里开始琢磨,要如何从当前的困局中脱身。
“哦?是误会吗?那你说说,是哪里误会了。”张千智一直在观察着霍飞的反应,自然注意到了对方的慌乱情绪,当下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不过如今霍飞已经落入安全部的掌握之中,倒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会把他拿下了,张千智更希望能够通过一对一的谈话去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这样将会有助于案情的调查。
如果霍飞足够聪明,这个时候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卖掉薛正以求自保,但他却在想着薛正那边还有十万没有付给自己,直接放弃实在不甘心。为了这笔钱,他还是想再试探一下对方的真实态度。
“小人捐款的目的,只是想有为国出力的机会,并无其他意图,还请大人明鉴!不过如果大人觉得这个数目还不够,那小人就爱莫能助了。”霍飞还是决定再挣扎一下,说不定对方目前掌握的信息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多,只是为了从自己手里多榨一些油水而已。
张千智这些年跟各种各样的调查对象打过交道,经验可谓相当丰富,一听霍飞的话便知道他仍是心存侥幸,想在自己这里蒙混过关。只可惜霍飞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几乎都已经被对方调查清楚了,在张千智面前所做的这种尝试也只是徒劳而已。
“为国出力?这个借口倒是不错,可是出钱从你这里买消息的人,是我海汉国民吗?”张千智盯着霍飞的眼睛,要在第一时间确定他的真实反应。虽然目前还缺乏证据,但张千智判断霍飞想得到这些情报的真正目的是盈利,而那一群所谓的大明粮商,极有可能便是他背后的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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