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章 无能的板垣（一）

就在板垣兴冲冲地发完电报没多久，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此时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正在和大本营就如何处置他进行电报交涉。

按日军的规矩，师团长直属天皇陛下，方面军司令官无权罢免。板垣之所以敢如此违抗寺内寿一的军令，也就是仗着这条规矩。

寺内寿一大将接到天津机场被炸毁的报告时，已经知道了察哈尔派遣兵团独立混成第二旅团和第十五旅团全体玉碎的噩耗。

一夜未睡，竟然等来的是这样的消息，寺内寿一大将的心情就像这北平的天气一样，哇凉哇凉的。

寺内寿一大将的眼前都是一具具皇军士兵的尸体和一架架支离破碎的飞机，重重叠叠，挥之不去。

参谋长冈部直三郎中将一声不吭，默默地注视着眼窝深陷、眼睛通红、满脸皱纹的司令官，感觉就这一会儿功夫，气吞万里如虎的寺内寿一司令官阁下，一下子就变成了赌输了全部家当的赌徒，看上去狼狈而狰狞。

冈部直三郎招下手，喊来卫兵，给寺内寿一大将端上了一杯热茶。

卫兵的动静惊醒了寺内寿一，他苦笑了一下，喝口茶，询问有无板垣征四郎的电报。

冈部直三郎道了声谦，摇摇头。

寺内寿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声哼起了《君之代》。

冈部直三郎知道，此时此刻，司令官阁下已是愤怒地要吃人了。这么大的损失，都是板垣征四郎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判断不明，哪里会让精锐的21旅团和野炮兵联队葬送在支那军队的埋伏圈中？如果不是他急于复仇、盲目冲动，中了支那部队诱敌之计，二十师团、一0九师团就不会远离太原南下，让支那军趁机攻占太原。如果不是他不听司令官命令，擅自改变战略方向，以重兵集团会攻娘子关的话，独立混成第二旅团、独立混成第十五旅团就不会孤军突出，让支那军各个击破。特别是这该死的板垣竟让太原机场完好无损地落入支那人手里，导致支那人利用大日本帝国的轰炸机，频频偷袭机场，不但让华北方面军的临时航空兵团全军覆没，而且让刚抽调的关东军航空兵也遭受重大损失。该死的板垣！

最最不可原谅的是，身负重责的板垣征四郎中将自从前天开始，竟然进入无线电静默状态，率领两个师团的大军不知去向，坐视独立混成第二旅团、独立混成第十五旅团全军玉碎。

见寺内寿一萎靡不振，已经被愁云压垮，冈部直三郎中将就趋前一步，轻声说道：“司令官，这都是板垣征四郎这个狂妄的家伙惹的祸。我们应该马上报告大本营，请求将板垣征四郎押送回国，让他向天皇谢罪！”

其实，寺内寿一大将现在根本就不愿提板垣征四郎的名字了，一晚上骂巴嘎骂得早就累了，甚至连板垣征四郎祖宗八代的女性都问候遍了。在他眼里，板垣已经是个死人了。要不是他没有枪毙板垣的权力，恐怕他会亲自率宪兵去把板垣枪毙的！

不过，冈部直三郎的话提醒了寺内寿一大将，这么大的损失，谢罪是必须的，有人负责也是必须的！包括第五师团主力21旅团在内，整整四个旅团，短短几天之内相继全部玉碎，自从日军现代陆军建立以来，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大的败绩啊？要是自己不主动谢罪的话，说不定大本营那帮家伙会把无能的板垣犯下的罪责全部加到自己头上的！

对，就是无能的板垣，就是无能的板垣让几万皇军勇士灰飞烟灭的！

这个调子一定下，寺内寿一大将的心思就活泼了，和冈部直三郎中将两个开始斟酌给大本营的谢罪电报。

冈部直三郎能当华北方面军的参谋长，自然是胸有韬略的。寺内寿一三言两语把思路一说，冈部直三郎略加补充，一篇华丽的谢罪电报大纲就出来了。

冈部直三郎中将不愿麻烦参谋们，亲自捉刀，将板垣征四郎中将率第五师团参战后不服从命令、肆意妄为的种种狂妄之举写的淋漓尽致，特别是板垣征四郎中将擅自改变战略方向，导致第五师团主力和察哈尔派遣兵团全军玉碎，继而又使太原机场完整落入支那军队手里，让支那军用皇军轰炸机偷袭石家庄、保定、北平、天津飞机场，致使方面军临时航空兵团全体玉碎、前来支援的关东军航空部队遭受重大损失。结论是无能的板垣拖累了华北方面军，让天皇陛下蒙羞。恳请天皇陛下追究板垣征四郎中将的罪责，剥夺其军衔、爵位，令其回国谢罪！

大本营接到电报后，一片震动，马上奏请天皇，请求天皇紧急召见。

裕仁天皇此时36岁，在“二二六”事件中控制了军队的绝对领导权。他自幼受乃木希典的教导，对山县有朋非常赞赏，崇尚武功勋业。加上日军一连串的胜利刺激了他，使他产生了皇军天下无敌的错觉。在他想来，只要自己每天在皇宫里研究研究茶道，帝国的大将们就会把一个个胜利奉献给他，因此，一听大臣们报告说第五师团主力21旅团、骑兵联队、野炮兵联队、工兵联队、辎重联队和察哈尔派遣兵团独立混成第一、第二、第十五旅团、华北方面军临时航空兵团集体玉碎，就怒不可遏，“啪”地一声，一掌拍在御案上，生生地把手指头拍断了两根。

愤怒归愤怒，这个时候的裕仁还想在大臣们面前保持“神”的神秘和尊严，因此，他只是让宫廷医官简单包扎了一下，忍着疼痛，听几位大臣继续报告寺内寿一电报的内容。

听完后，裕仁天皇淡淡地询问华北局势为什么如此严峻？精锐的21旅团刚刚玉碎，以关东军和华北驻屯军基干部队编组成的察哈尔派遣兵团为什么会紧跟着集体玉碎？机场防卫部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让支那人屡屡偷袭得手？

裕仁越说话音越冷，质问陆军大臣，寺内寿一大将是如何指挥的？板垣征四郎中将现在何处？为什么板垣征四郎中将没有谢罪电报？三浦敏事少将、笠原幸雄少将、酒井镐次少将、筱原诚一郎少将、本多政材少将都玉碎了，德川好敏中将、仪峨彻二少将也剖腹谢罪了，这么多的皇军名将全部以自己的生命证明了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为什么犯下不可饶恕过错的板垣征四郎中将还不剖腹谢罪？他的脸皮是不是有点过厚了？寺内寿一大将是皇军柱石、国之栋梁，竟然听凭板垣征四郎中将率性而为，是不是与他的帝国伯爵、陆军大将的身份不符？

裕仁天皇越说越急，尖刻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慌得几个大臣全部跪到地上，“咚、咚、咚”地直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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