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纂站在窗口,依然紧握着拳头。
他料到了吕由大开杀戒,料到了刺史府门口血流成河,但是其惨烈程度,还是让他有些忍受不了。
光是现在粗略的计算,姑臧城,就已经有过两千人被杀死,而且,青骑可是凉州城内最精锐的军队,骑兵可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力量,但是在城内,吕由居然还是放开了冲锋,区区百姓的肉身,又怎么能够挡得住马刀呢?
权力斗争是残酷无情的,想要夺权是得死人的,这些道理,吕纂从小就被教会了,而且在战场上打拼的他,对于理解这些道理毫无难度,但是直到今天,他对这一切,才有了真正直观的认识。
现在吕纂有些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吕光能够轻易地夺取凉州,成为一方之主了。他根本不需要出面,只需要坐在府邸里,轻轻动一动手指,就能够制造出如此巨大的事件。
这么多的鲜血,这么多人被屠杀,这么大的手笔,吕纂自忖,自己绝对干不出来。
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为了镇压想要夺权的人,对于吕光来说,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孙峰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他的神色,却是坚毅之中,带着一丝丝的兴奋,他大声道:“大公子,你醒醒!”
明显有些震撼的吕纂回过神来,他有些艰难的咽了下口水,道:“先生,这……”
“大公子,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结局吗?大公子,振作起来!“孙峰居然不顾礼节,拽起了吕纂的衣服,“大公子,吕光不下令镇压,他哪里会真正失去民心?镇压如果不这么惨烈,老百姓怎么会恐惧?如果不恐惧到极点,他们又哪里来的勇气来做出更大的事情呢?大人,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自古都是如此,如今人家造势已经替我们造到了如此的份上,大公子,我们不能犹豫了!”
“你是说……还要做下去?”吕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意兴阑珊的味道,这一刻,他现权力是如此的丑陋,需要用如此多人的鲜血来祭奠。这和理想,和什么治国平天下,似乎根本就没有关系!
真正和权力有关的,只有阴谋!只有屠杀!
“大公子,我们是马入夹道,不能回头了!”孙峰恶狠狠说道,这一刻,他仿佛才是领袖,“大公子,我们的人,射死了吕由身边的卫士,才造成这些人屠杀百姓如此不留情面,大公子,我们都是凶手,我们的手已经不干净了!大公子,我们只做做到底了!”
孙峰的话提醒了吕纂,他知道,这个时候再犹豫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反正做都做到了这个份上了,没有必要还假装纯洁。
孙峰接着说道:“大公子,为今之计,百姓的恐惧已经到了极致,大部分恐怕都已经瑟缩抖了,可是那些青骑,他们并不是杀人的恶魔,他们也并不是真的嗜血,现在他们固然不可一世,耀武扬威,但是他们心里很脆弱,因为军人去屠杀百姓,毕竟是心里有障碍,这个就是我们的机会,只要人潮再起,宁死不退,他们一定顶不住!”
吕纂的精神为之一振,他用力的点点头,道:“先生你说得对,只是这个时候,我们的人,还敢冒险吗?”
吕纂的意思很明白,孙峰的计策,无非是这个时候,再动用自己人,去煽动民众,如果人潮再起,主客移位,之前的军人镇压的模式,恐怕就不好使了,那个时候,就会真正激起民变,而这便是自己的机会。
只是问题在于,过去在人群中安插的钉子,干的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如鼓动,说怪话等等,但是这些事情固然很有效,却很安全,所以吕纂毫不担心。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要他们做的,是在军队肆虐的时候继续煽动,这个时候的煽动,靠着嘴皮子就不行了!
道理很简单,刚才还有那么多人死去,人都是恐惧的,你让我们不怕死,你怎么不敢上?
这个时候,想要感召人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走在最前面,自己敢不怕死才行。
而无疑,这么做,是有危险的!搞不好就得死人,甚至还需要在必要的时候通过主动送死,来感动人群。
但是孙峰却带着一群人齐刷刷的跪下来,孙峰说道:“大公子,您待我们恩重如山,一直以来,衣之以锦,食之以鱼,有如国士,所谓滴水之恩就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我们?大公子您请放心,这主意,既然是孙峰出的,自然也有孙峰执行,决计不会袖手旁观!”
吕纂有些感动了,他忙说道:“各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啊,吕纂当不起。”
孙峰等人却已经眼含泪光,孙峰道:“大人,我等知道,此次行动,九死一生,如果侥幸得逞,请大人按照黑色锦囊之计策迅执行,凉州一定为大人所有,万一失败,大人千万不要留恋,也不要顾忌我等,孙峰也有红色锦囊留给大人,大人赵霁策行事,也能够逃出生天!”
说完,孙峰从怀里取出了一黑一红俩锦囊,交给了吕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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