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众人纷纷大笑,陈五常也笑了,气氛为之一轻。
“好了,好了。”陈五常摆摆手,“言归正传,咱们开钱庄是干嘛的?除了我当初告诉你们的,咱们可以互通有无,让天下的钱都转起来,而不是被埋在地窖里锁在柜子里那样,更重要是,还是赚钱,对不对?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咱们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再大的志气,没钱不还是不行么。”
“是,您老说的有道理啊!”苏全是一个非常称职的捧哏者。
“可是赚钱,赚的当然是人家的钱,苏全,我问你,你把人家的钱,笼到咱们柜台上了,那就算赚钱了么?错了!那钱还是人家的钱!最多,咱们赚了一点点的水钱,一分利都不到,考虑到咱们这么大的家业和成本,虽然说没有赔本,我看五厘也就差不多了。”
苏全仿佛听出了些什么,显得若有所思。
“苏全,你想想,还有你们。你们都给我开动脑筋想想,我可是有言在先,现而今,你们里面,苏全是最能干的,所以我让他当大查柜,可是有朝一日,你们谁要是能证明自己个,比苏全能干,哪怕你刚刚入行,哪怕你嘴上无毛,甚至你是个娘们,老陈我也让你做大查柜,要是你比我还能干,你且放心,老陈我大半截子的身子都入了土了,也不愁吃喝,也不必担心儿女,我决计不会拦你们的路,只要你有本事,取代我也不是问题!就一条,你得给咱们票号赚钱!”
这番话,说的大家热血沸腾,砰然心动。
事实上,钱庄这个东西,既然在这个年代是新生事物,自然也找不到熟练员工,所以在组建钱庄班底的时候,这群人都是什么来头的人都有,账房先生什么的自然不少,苏全这样常年和钱打交道的人自然也是需要,还有车马行的,因为走南闯北,见识广博,还有官府退下来的书吏,还有大头兵,还有道上混得,总之一条,唯才是举。
而钱庄幕后的人,能够把买卖做到全天下各地,自然是有实力的,且一开始,他们就及时的露了露本钱,因此当然没有谁,敢去找他们的不痛快。
陈五常仔细的扫视着室内,终于,坐在最边角的一个年轻人,勇敢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怎么?你有话说?”陈五常说道。
“是,陈头儿。”那个人不卑不亢的站了起来,“头儿,我叫黄辉,是跟着账房吴先生的学徒,刚刚入行。”
“你个学徒懂什么?”马上就有人难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有人跟腔,陈五常就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吓得他不敢说话了。
这个时候,吴先生慢条斯理的说道:“头儿,小黄虽然年轻,刚刚入行不久,不过悟性好,记性好,心思细,现在做账已经很好了。”
“嗯。“陈五常点点头,高声道:“我再说一次!咱们四海钱庄,讲的就是本事!我管你什么出身,什么来头,有本事就是大爷!没本事就是孙子!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老陈把你们聚集到一起的时候,可是有言在先,有本事,我许你们富贵,没本事,那么三个月后……哼哼!所以说,今后,谁再敢倚老卖老,别怪我不客气,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众人声音很齐。
见陈五常如此维护自己,黄辉颇为感动,差点落下泪来。
而陈五常还温和的说道:“小黄,你想什么,就直接说吧,不要怕。”
“是。”黄辉这下胆子大了起来,“头儿,各位前辈,小黄我虽然年轻见识短,可是小时候过过苦日子,也知道拆东墙补西墙的事儿,可是咱们票号,却是不一样,既然咱们要让这天下的钱都滚动起来,才能有利润,那么那么多富商存在咱们票号上的钱,当然也该滚起来。这些日子,我做账的时候,现咱们虽然存了七十万钱,可是每天的进出相抵,实际上只需要不到八千钱,就能包住,就算保险起见,我们一天准备一万钱,一个月三十万钱也足够了,那么咱们手上,起码有四十万钱存在那没有动,按照陈头的说法,那笔钱,既然咱们没有拿去赚钱,就等于咱们亏了,不是么?”
事实上,黄辉这番理论,虽然说起来简单好懂,可是实际上,就是货币时间价值和存款准备金的概念,是后世金融学的重要理论,当然在这个年代,不存在系统的金融学,但是这些人,靠着自己的实践和感觉,也能总结出这番道理,可见古人实在是不可小觑。
“好!”陈五常一拍巴掌,“小黄,你果然不错!这番话,正是老夫想说的,苏全,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们敦煌号只是差强人意了吧?”
苏全默默点头,有些复杂的看了黄辉一眼。
陈五常又问道:“那小黄,你说,咱们富裕的这些钱,拿去干什么比较好呢?”
“只要能赚钱,管他干什么呢?”小黄说道,“这个是您老当初的原话,小黄铭记在心,四十万钱,其实也不少了,足以做大生意了,哪儿赚钱,咱们就可以去哪的,干嘛和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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