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自己的手背,克制着不叫自己哭出声来,她不想叫任何人忧心她,她也不想叫任何人知道她的心思。
今日哭过之后,便桥归桥,路归路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力竭了,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赵晢来时,她便这样趴在床上,床幔高悬,她两只小脚露在床幔外,一只脚上的绣鞋已然掉落在地上了。
他轻轻挑开了床幔,垂首打量她。
小丫头莹白的小脸上,泪痕未干,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儿,睡梦中还皱着眉,撇着唇,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惹人怜爱。
她小脑袋所枕之处的被褥之上,叫泪水濡湿了一片。
绵白的手背上,有一圈小小的牙印,不曾破,但痕迹很深。
赵晢俯身,替她脱了另一只绣鞋,又抱起她,打算让她好生枕在枕头上睡。
“泽昱哥哥……”
睡梦中的李璨轻声呢喃,两条纤细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攀上了他的脖颈,小脸靠到了他颈窝处,未干泪蹭在了他下巴处。
“我又做梦了……”她细语叹息,这梦要是不醒,该多好?
赵晢在床沿处坐下,抱着她,轻拍她背心哄着。
外头,糖球正揪着无怠的衣袖。
“你快给我说,殿下为什么要替周汉青求情?”她怕惊动了赵晢,声音放得是前所未有的小。
“这个……”无怠一脸的为难:“殿下的心思,我一个做下人的,怎么可能知晓?”
“少来!”糖球压根不信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沾上毛比猴都精。
旁的人说不知道我都信,你就算是不知道,也能猜出一二来。”
无怠叹了口气,无奈地道:“那你可真是高看我了!”
“别废话,快说!”糖球催促他,又道:“我就见不得姑娘难受,你快点告诉我。”
无怠抬了抬手:“你先放开我。”
“你先说。”糖球寸步不让。
无怠往屋子里瞧了瞧,又拉着糖球往外走,直走到海棠树下,才站住脚。
“没人能听见了,快说吧。”糖球已经很不耐烦了。
“我估摸着,殿下怕是嫌弃今日言官们所奏的那些罪责太轻,不足以解决了周汉青。”无怠压低了声音:“又或者,殿下知道周汉青有什么后手。”
“有几分道理。”糖球思索着道。
“但是,我细想又觉得说不通。”无怠叹了口气:“因为那些言官里头,也有殿下的人。
说不准,让参周汉青的人也是殿下。
但如果是这样,那殿下不是白忙活一场吗?我就更想不通了。”
糖球松开他的衣袖,晃了晃脑袋:“你把我都绕晕了,殿下自己让人去参周汉青,然后再开口替周汉青求情?难道是为了拉拢周汉青?
但这完全不必要,周汉青上赶着将女儿送到东宫去,就想与殿下连成一线,殿下实在不必讨好周汉青的。”
无怠摇头:“我也不懂。”
“算了!”糖球烦躁地甩了甩头:“我不想了,反正,殿下不是因为周羡如的缘故,替周汉青求情的,是不是这样?”
她只要知道这个缘故就成。
“那应当不是。”无怠有些犹豫。
这些日子,殿下会时不时地让他买些东西给周羡如送过去。
至于买什么,都是随他的。
周羡如有时候也会来东宫,殿下虽然不大见她,但也吩咐了,不许东宫的人怠慢了她。
所以殿下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他是真的没谱。
“你都这么不肯定的?”糖球很失望。
那她要怎么跟姑娘说?
这没法说了。
无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眼角的余光瞥见赵晢走了出来:“殿下出来了。”
他提醒了糖球一句,忙快步上前。
赵晢径直往院外去了。
无怠看了一眼糖球,小跑着跟了上去。
糖球眨了眨眼睛,等会儿就同姑娘说殿下来过了,姑娘一定不会再那么难过了。
李璨这一觉睡得香甜,醒来时,睁开双眸,躺在床上久久不肯动。
她梦见赵晢了。
梦里的赵晢像小时候那样照顾她,将她揽在怀中,轻拍她的背心哄她睡觉,还给她擦了眼泪,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香气。
她轻轻嗅了嗅鼻子,什么都有没有闻到,真的只是一场梦罢了。
她抱着薄被翻过身,凤眸之中又氤氲起一层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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