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月十八日辰时三刻,张原、阮大铖在权署国事的绫阳君李倧和礼部判书禹烟的陪同下前往庆熙宫觐见仁穆王大妃,原礼曹判书郑仁弘下狱问罪后,李倧任命禹烟执掌礼曹,禹烟原本是大北派外围人物,没有参与废妃和谋害永安大君,大北派势力不小,李倧不可能尽数剪除贬斥,所以必须予以拉拢分化——
李倧请张原与他同乘一辆马车,马车辚辚向城西的庆熙宫驶去,沿途有李贵的军士护卫,大街上朝鲜民众各安其业,里坊颇为平静,李倧已基本掌控了王京的局势,说起与女真囚徒决斗之事,李倧也表示不解,这时便当面向张原询问,张原却反问:“殿下可知伏击纳兰巴克什一行的严重后果?”
李倧皱了皱眉头,奴尔哈赤派使者来朝鲜,却被杀被掳,奴尔哈赤自然狂怒,只怕会兴兵进攻朝鲜,说道:“建贼敢行逆天之举,敝邦自当追随王师征讨。”李倧这是转换了一个说法。
张原道:“奴尔哈赤并非有勇无谋之辈,我料他暂时不敢向朝鲜用兵,不然我明军袭其老巢赫图阿拉,他首尾如何两顾——”
李倧听张原这么说,不禁舒了一口气,壬辰倭乱时大明都发大兵相助,若奴酋进攻朝鲜,大明决无坐视之理,却听张原话锋一转:“但如果贵邦边备松弛、军无战力,也难保建奴大军不会长驱直入,从鸭绿江至汉城不过十日行军之程,奴尔哈赤舍坚城不攻,直扑汉城,大明军队要相援也来不及,只恐再现壬辰之难。”
李倧心情陡然沉重,二十年前的壬辰倭乱让朝鲜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以现在的弊病丛生的朝鲜实在承受不起这样的灾难!
张原给了初掌王权正在兴头上的这位年轻的朝鲜王以沉重的压力,乃放缓语气道:“前日北岳山伏击,十三个女真人在李都护的三百精兵围剿下竟能杀死杀伤近百人险些逃脱,这事传扬出去,对贵邦的军心士气打击不小,也助长了建贼的野心,日后贵邦将士与建贼交战,先就恐慌,这极为不利,所以我让手下与女真囚徒决斗,正是为了挽回当日之失,当然,军心和士气是要实力作后盾,否则只是纸老虎一捅就破,再高昂的士气若屡战屡败也会挫折殆尽,所以殿下稳定政局后的第一要务就是强军,贵邦素有骁勇善射之人,不要迷信火器,火器固然要有,骑兵、弓箭决不能丢,不要完全寄望于大明支援,须知大明援军也不可能须臾就到,国须自强方能自保,而义州边备若强大,奴尔哈赤轻易也就不敢启衅,他怕首尾受敌。”
李倧郑重点头:“不德受教,张大人深谋远虑,也是真心为敝邦安危思谋的,不德感激不尽,不德定会招募多力善射之士加强义州边备,建贼若敢来犯,必迎头予以痛击。”
张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心轻松了许多,让朝鲜王对大明忠心耿耿,让朝鲜加强军备以应付即将到来的大战,这是他朝鲜之行的主要目的,现在可以说是基本达到了,虽然不知以后李倧的强军之策效果如何,但李倧已经感到危机和压力,必然会重视鸭绿江防线,这就足够,毕竟对付奴尔哈赤并不以朝鲜为主力——
至庆熙宫门下车时,李倧忽然想起一事,问:“张大人将遣何人与那女真囚徒对战,能确保必胜否?”
张原微微一笑:“是教授我太极拳的师傅王宗岳,单打独斗,他必胜。”
这一路来张原见过王宗岳与穆敬岩和洪、洪信三人习武和对打,王宗岳不但拳法精湛,太极剑法和太极枪法更是了得,穆敬岩的枪法是祖传的,算得千锤百炼,却是敌不过王宗岳的太极枪,可惜的是王宗岳的枪法需要数十年的打熬磨炼,无法速成,所以不能在军中推广——
李倧现在对张原是言听计从,张原既说此战必胜,他就没什么可虑的了,说道:“那就定于今日午后申时初在昌庆宫别堂举行这次对战,让文武官员都来观战。”
张原和李倧刚从车上下来,庆熙宫就迎出一队宫女和内侍,为首一个身穿深碧色宫服的宫人盈盈拜倒:“仁穆大妃特命奴婢恭迎绫阳君殿下和两位天使。”
张原的耳力胜过目力,没看清楚这宫人面貌,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具喜善。
————————————————————
逐渐恢复状态,明天继续有更。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