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古稀的焦*白眉轩动,年按醉翁椅扶手,上身前倾,问道:“还有说否?”
一句“捧茶童子即是道”好比八股文精彩的破题,能起到先声夺人的效果,但要让学富五车的焦状元大起爱才之念,还必须有更精彩的阑述,张原道:“修身亦如捧茶,即使是志力坚贞之辈,值此境界,也须心寒胆战,恭敬奉持,毫忽不能昧,这便是研几:所须不敢瞒,这便是慎独:坦坦平平,好恶不作,唤作君子,依乎中庸也。”
焦珐目视张原,问:“你年方几何?”
张原道:“学生十六岁。”
焦珐转头看着黄汝亨,问:“贞父,你以为张原这捧茶童子论如何?”
黄汝亨欣喜道:“妙绝,这才算是读通了《中庸》的,世间学子,读过《中庸》的何止千万,能领悟到这一地步的罕有。”
“是也,是也。
”焦珐频频点头,能见到这样好学深思的后辈,这位大器晚成的焦状元甚是喜悦,赞道:“此子奇才,有王辅嗣的早慧”
张原听焦状元把他比作王辅嗣,心里颇不乐意,王辅嗣就是魏晋玄学的祖师王弼,是空谈玄辨之辈,而且死得很早黄汝亨补充道:“也极好学,这两日在草堂听讲很是专心,功课也好。”
焦珐道:“张原、宗翼善,你二人既然愿意在老夫门下受教那老夫就收下你们,寓庸先生是你们的老师,我焦弱侯也是你们的老师。”
张原、宗翼善大喜,一起拜倒,宗翼善的喜悦可想而知,焦太史名满天下,声望更胜董其昌,能拜焦太史为师,这就是有贵人相助,当然宗翼善心里清楚好友张原才是他命中最大的贵人,没有张原引领,他永远踏不出这第一步焦珐觉得宗翼善无须敲打提醒,宗翼善出身卑微,而且有二十多岁了,行事想必会更稳重,而张原少年成名,或有轻狂傲慢,必须警醒之,说道:“张原你方才论道颇为精妙,但你可知中庸也有君子之中庸和小人之中庸否?”
张原知道焦老师要教训他了,恭恭敬敬道:“学生尚不能分辨其中差别,请老师指教。”
焦珐说道:“根器浅薄,智力怠缓,游气杂扰,无所忌惮,这便是小人之中庸。”
张原道:“学生谨记老师教诲。”心道:“乱世将临,已惮太多如何匡扶济世,我的信念必须坚持。”
须发如雪的焦珐对张原谦恭的姿态颇为满意这时天sè已晚,焦珐便留张原、宗翼善在南园用晚饭,而后提笔给董其昌写了一封信,说他怜惜宗翼善之才,今已收其为弟子,望董公以人才难得为念,允其脱奴籍云云。
张原、宗翼善辞出南园已是天sè全黑半轮明月高挂中天,四下里朗朗可见了,穆真真等候在园门边,张原道:“真真饿坏了吧?”
穆真真摇头道:“婢子不饿。”
张原板着脸道:“到底饿不饿?我可不喜欢听假话。”
穆真真知道少爷不是要呵责她,是有些调笑呢低着头轻声道:“回少爷的话,婢子是有些饿了。”
“饿了就对了嘛。”张原变戏法一般从袖底mo出三个桔子出来递给穆真真,说道:“这是杭州塘栖mi橘,你尝尝看,比我们山yin谢橘如何?”
穆真真稍一犹豫,便赶紧接了橘子还没入口,心先甜透了。
三个人刚绕过雷峰塔,却见秦民屏带着马阔齐等几个土兵还有武陵寻来了,武陵在织造署等少爷回来等到天快黑了还不见少爷和真真姐的踪影,武陵有些慌了便去央求秦民屏来居然草堂这边来寻,草堂shi者说张公子几人去了雷峰塔下的南园,秦民屏、武陵等人便寻到南园这边来从南园至涌金门外的织造署有五里多路,月下行路也不再灯笼,张原与秦民屏连走边谈,秦民屏是昨日赶到的,一直无暇与张原长谈,
这时告知张原,其姐夫石柱宣抚使马千乘在云阳狱中染病未得及时医治,现在虽已出狱,但病情严重,一直未见好转,不然的话马千乘是要亲自来为钟太监生祠上第一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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