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定春自然失望了。
李辰安并没有前往旧雨楼,他带着钟离若水五女,乔装打扮了一番,在这大雪之中离开了皇宫往玉京城西北边的那片贫民窟而去。
贫民窟都是低矮破旧的小房子,这时候恰是未时,这地方极为安静。
家里的男人们几乎都已出去想要找到一点活赚几文钱解决晚饭的问题。
就连许多的妇人也离开了家,去了某个大户人家的门口,想要试试能不能接一点浆洗的活计。
留守在这地方的,多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和不能自食其力的孩子。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住在阳关巷子西头的彭大锤。
外面的风雪很大,那扇破旧的柴门虽然关着,却无法阻挡寒风从门缝里挤进来。
取暖的木炭是没有的。
至于御寒的棉衣……它已破破烂烂,只剩下遮羞的作用,失去了保暖的功能。
彭大锤就算是身强力壮,在那寒风的侵袭之下也将身上的破棉袄紧了紧,看着抱着孩子的妻子,说道:
“再这样下去莫要说过年,度日都是大问题了。”
“摄政王登基那天我去凑了个热闹,回来给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好了没有?”
杨槐紧紧的抱着才两岁的儿子,过了许久才长长一叹:
“他们肯定会查户口的!”
“咱们是黑户啊!”
“凭你的手艺大抵是能进入工部……那什么七品的官儿我也是想的,我更想你每个月能拿回银子来。”
“可是……大锤啊,咱们是回纥人!”
“这好不容易逃到了这里,宁国与回纥可不对付,若是官府知道了你是回纥人将你给抓了去,叫我们娘俩可咋活下去啊!”
彭大锤蹲在了门后给娘俩挡住了寒风,沉默了许久:
“可现在入了冬真找不到活干……老东家周铁匠的铁匠铺子也熄灭了炉火,说是与其自己打铁莫如去试试能不能进入工部,毕竟是个七品的官儿。”
“二狗偏巧又生了一场大病,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那二两银子也都花光了。”
“杨郎中说二狗极度缺乏营养,需要慢慢调理,就是伙食要开得好一些,这都需要钱!”
“大狗夭折了,你的身子也、也差了许多,杨郎中说要再怀上会很难。”
“就算是怀上,要想顺利生下来……和去鬼门关走一趟没啥区别。”
“咱们不能去冒那个险,也不能再没有了二狗。”
“我还有一把子力气,也精于打造盔甲的手艺,若能得周东家推荐,或许看在这手艺的份上他们不会在意我是不是黑户这个问题。”
“或者就说是两年前北漠道雪灾,咱们从北漠道而来。”
杨槐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
就是因为这门手艺,二人被迫离开了家乡远走数千里逃到了宁国,辗转足足两年余才来到了玉京城。
这两年的时间里他们学会了中原的话语,靠着丈夫的一把子力气赚取的银钱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安下了家。
生活比起曾经在回纥的时候当然窘迫了许多,但总算逃脱了回纥金帐王庭的追杀。
丈夫的手艺很值钱!
可这毕竟是宁国!
如果丈夫将这手艺卖给了宁国,宁国的军队装备上了那鱼鳞甲……其战斗力必将大幅提升!
这会不会给回纥带去灾难?
许是看出了妻子的担忧,彭大锤又道:
“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
“当年铁勒王若不是用你的性命相威胁,我本打算将那鱼鳞甲的技术交给他的……”
“这两年我也想明白了,什么国不国的。”
“何处能容身能安心,何处就是国。”
“我连自己的妻儿都养不活……还去思什么故国?”
“听说宁国的这位皇帝虽然年轻却与众不同……他们说的是他与所有的皇帝都不同。”
“大致就是他不太搭理朝政上的那些事,反而更注重技艺上的那些事。”
“他在长乐宫外的祁山下正在修建那什么科学院,那些宁国各地而来的匠人都齐聚在那里……说是皇上要把那地方当成一只鸡。”
杨槐一愣:“鸡?”
“对,他们说那是皇上弄的一只孵蛋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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