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厢房内,赤奴麾下的铁浮屠们喝着平日里难得见到的汉家美酒,个个面红耳赤,东倒西歪,大声呼喝,浑然没有一点规矩。
厢房外,落满积雪的庭中,树影斑驳,摇曳不定,凄冷的月光下,只有收摄声息的细微脚步声。虎豹骑们提着三联装的连弩,神情冷酷地围死了东西厢房。
一声似夜枭般的啸声,猛然划破寂静的庭院,两队虎豹骑同时发动。他们踢开厢房的大门,闯了进去。喝的醉意酩酊的铁浮屠们望着忽然闯进的不速之客,都是愣了愣,直到急促的箭羽声响起,他们才猛然醒悟,面前的黑衣人是秦国的士兵。
刹那间,碗碟破碎的声音,中箭闷哼的声音,身体倒地的声音,抽刀反击的声音在两座厢房内不绝如缕。虎豹骑手里的三联装连弩,威力不及军中的骑兵弩,可是胜在弩矢众多,一次十枚,可怜发三次,近距离下,就算身穿重甲,也难以幸免。
两座厢房内的铁浮屠,在疾风骤雨般的弩矢下,伤亡惨重,那些靠近厢房门口的铁浮屠几乎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倒在了冰冷的青石地板上。
三轮弩箭过后,虎豹骑们冷冷扫视着狼藉一片的厢房,抽出了腰里的横刀,走向翻倒的酒桌,绞杀起还活着的铁浮屠。
大宅的正堂内,喝酒的赤奴隐约听到了厢房传来的呼喊声,他猛地看向了一脸笑意的朱亭,放下了手里的酒坛。
朱亭的脸,冷静,不见丝毫慌张,他坦然地对着赤奴如刀一般的目光,举杯道,“我再敬武神阁下一杯。”说完,仰脖而尽,松开了手中名贵的青瓷酒盅。
清冽的破碎声响起,溅起的瓷片宛如盛开的青花,在地上绽放。赤奴眼神一凛,从席间站了起来,他身旁的铁浮屠亲卫在刹那间整齐如一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指向了神态自若的朱亭。
沉闷的脚步声从堂后两侧响起,李昂身后,手持连弩的虎豹骑呈扇形瞄准了对面拔刀的铁浮屠和赤奴。赤奴的脸色沉静,静的仿佛好像早就知道一切似的。
李昂看着面前褐发赤眼的突厥武神,挥下了手,他身后,虎豹骑们扣动了扳机,铁浮屠们挥刀向前,可是在近距离射出的钢弩下,他们被扎成了刺猬,倒飞出去,重重地落下,身上的铁甲砸碎了青石方砖铺成的地板。
猩红的血染红了青砖,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浓烈的酒香,在灯火通明的大堂内四溢。赤奴依然站着,只是身边躺满了部下的尸体。
“你不是突厥的武神。”盯着赤奴,李昂的声音缓慢而阴冷,“你到底是谁?”
‘顺利,太顺利了!’朱亭看着遍地的尸体,摇起了头,他知道自己小瞧了那个突厥的武神,面前来和他谈‘生意’的根本就是个替身。
赤奴没有回答李昂的问题,只是手扶在了腰里九尺斩马长刀的刀柄上。
李昂根本没有给赤奴拔刀的机会,他从身旁彭程手里拿过了连弩,这时,赤奴在刹那间前冲,整个人如猛虎一般扑向了李昂。
扳机清脆的声音响起,然后是密集的箭羽声,赤奴前冲的身体摔在了地上,右腿上钉着几根黑羽的短弩,中箭处,血如泉涌,他咬着牙,拄着刀撑起了身子,眼神愤怒地盯着李昂,声音生涩,冷硬,“卑鄙,懦夫。”
看着挺直身体的赤奴,李昂笑,冷笑,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弯弧,再一次扣动了连弩的扳机,射残了赤奴的左腿。
赤奴跪在了地上,跪在了李昂面前,他握刀的手背上,青色的手筋绷得好像要暴断一样,瞪裂的眼眶里,火炭色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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