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小时候哄她睡觉般,蒋奕文用手背轻触着她的面庞,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心疼:“还是个被父兄捧在手里的小丫头呢,怎么就走成了独当一面的女神医,创办了偌大一个东山呢?一路那么多反对者,路途那么艰难苦长,披荆斩棘地走过来时,很累吧?”
心被狠掐了一把似的发酸发涨,蒋明娇的眼眶立即腾起了水汽。
怎么会不累呢?
纵然再强大再冷静再沉着,一个人都总会有疲倦的时候。只是一路过来,所有人都在当她的支持者与观众,为她的前进与奋斗喝彩,为她的事业添砖加瓦,无人会如兄长般问她一句累不累罢了。
她沙哑着声音开口:“大哥,我不累的。”
“又撒谎。”蒋奕文用帕子替她擦着眼泪,想骂她两句让她长教训,一开口却又成了无可奈何的纵容,“下次绝不能再逞强了。我和父亲宠了你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让你在外在外打拼时无依无靠的。若有人欺负你了或觉得累了,你只管来找哥哥。哥哥天生不就是要护着保护妹妹的吗?”
蒋明娇咬唇正视蒋奕文:“大哥,你们不觉得我做的事情太、太太离经叛道了吗?”
蒋奕文言简意赅:“你一路走过来时,杀人了吗?”
蒋明娇摇头。
蒋奕文字句清晰地问:“放火了吗?”
蒋明娇再次摇头。
蒋奕文声音如疾风骤雨:“那你觉得你做的事,真正帮助到了应该帮助到的人了吗?”
蒋明娇迟疑后点头。
蒋奕文声音严肃而坚定:“那你觉得你至今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吗?”
蒋明娇思考了很久,抬头望着蒋奕文重重点头。
“既然你觉得是对的,又没有杀人放火伤害他人。那我和父亲为什么要反对呢?”蒋奕文仿佛蒋明娇问了一个无可救药的蠢问题,恨不得晃一晃蒋明娇脑子里的水似的,“小妮子在你眼里,我和父亲就是外头那些人云亦云,听风就是雨的人吗?”
蒋明娇一怔:“兄长……”
“在江南疫情时,父亲还曾感叹过,打破天下之大不韪,以女子身份行医,远赴千里救灾挽救十几万人性命,一代神医妙手回春,女神医实在是人中豪杰,天下江湖儿女无第二人能及,也不知是谁能生得出这等豪情儿女。”蒋奕文泄愤地狠揉了一把蒋明娇的脑袋,无奈轻叹一声道:“谁知到头来这等豪情儿女,竟是我们家的小丫头。”
“这下父亲可不用羡慕旁人了。”
蒋明娇茫然抬起头,望向蒋侯爷。
——父亲还说过这种话?
蒋父性情高冷寡言,一向是不善于表达对子女爱意的。
此刻他面庞的冰冷板着,见蒋明娇希冀望过来,他似乎是想柔和一下神色,给蒋明娇一个安慰,谪仙般好看的眉眼鼻子动了半晌,最后却只挤出一个极难看笑容。
——仿佛要哭了似的。
蒋明娇眼泪噗地滴落,轻轻地一下笑了。
蒋奕文递过一张雪白帕子,嫌弃地‘啧’了好几声,“快擦一擦吧。生得被外头那些吹捧女神医的人看见,并发现了真相——咱们巍峨飒爽的女神医,竟是一只大花猫。”
“大哥!”蒋明娇如被浸在充满爱的蜜罐里,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却丝毫不肯认输地斗嘴,并发动了终极杀招道,“父亲,大哥他又欺负我!”
蒋侯爷亦毫不犹豫站了女儿这边:“奕文,不许欺负你妹妹。”
对这区别待遇毫无还手之力,蒋奕文只能无奈举手投降道:“好好好,我正式向我们蒋家的娇娇二小姐道歉,大哥我错了。”
蒋明娇只一瞬就恢复了理直气壮与恃宠而骄,如个花孔雀般骄傲地抬着下巴。
“这还差不多。”
只要有父兄的支持与宠爱,她就拥有与全世界对抗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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