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记得当时年纪小
我是谷雨,我和钱唐的恩怨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我两岁,钱唐刚满一周岁。
我家和钱唐家是邻居,父母辈的交情很不错。那天是钱唐的周岁宴,有人提议让两家人带着娃娃来个合照。于是四个大人规规矩矩地站着,我妈和唐阿姨并排,手里分别抱着个娃娃,还让两个小娃娃靠在了一起。
一二三,准备好了吗——
小孩子嘛,你们都懂的,好奇心很强。当那个两岁的小女娃看到旁边一个宝宝的双腿之间有个不明物体时,便兴致勃勃地伸手去摸。
预备——茄子!
于是,这历史性的一刻,就被伟大的摄影师记录了下来。
那时候我们俩加起来才三岁,而我,成功地把他猥亵了。
自此,我成为了我们小区里年纪最小的女流氓的记录保持者。整整二十年过去,此项记录依然无人能破,无数色女只能望洋兴叹,黯然神伤。
很久以后,当我喜欢上钱唐时,我把这张照片备份了一张藏在枕头下,打算作为撒手锏使用——如果钱唐不从了我,我就拿出它,强烈要求对此照片男主角负责。
钱唐从小就受欢迎,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这小子总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不知道骗了多少糖果,对此,我很是嫉妒。因此,我那纯真的童年,就被这嫉妒的阴影笼罩了。
于是我开始欺负钱唐,后来,欺负他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比如让他帮我抄作业,花他的钱,弄坏他的玩具,等等等等。钱唐一开始的时候还知道反抗一下,后来他终于绝望了,任我欺凌。
其实钱唐此人并不像他表面上这么乖巧,相反,他很阴险,只是阴险得比较低调。谁要是惹毛了他,绝对会吃到苦头……我也是在血和泪的教训中明白了这一道理的。
时光荏苒,一转眼,我们都上了初中。
钱唐刚上初一的时候,他爸妈给他买了辆自行车,打算锻炼他的独立能力,让他以后每天骑车自己上学。我妈见状,也给我买了一辆。
我不禁感叹,我妈真是太不了解她女儿了。
于是,从此以后,我每天心安理得地坐在钱唐的车后座上。至于骑车,我自始至终都没学会,或者说根本没学。
那时候,我上初二,钱唐初一。男孩子的发育本来就比女孩子晚一些,而钱唐更是比同龄人还要矮一点,他每天载着我这么个大号儿童上学,到了学校的时候已经满头是汗。
后来钱唐的个子长到了一米八三,我认为我对他初中时候的锻炼功不可没。
钱唐上高一的时候,已经很具备招蜂引蝶的潜质了,证据就是我经常在他书包里翻出情书、零食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当然这些东西大部分都被我据为己有,后来钱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那些肉麻的情书也统统塞给我处理了。
我更嚣张了,甚至有一次公然在作文里引用了那情书里的几段话——没办法,这个作者太有文采了,看得我口水哗啦啦地流。当时才上高一的钱唐正在做高三的物理卷子,一边做一边十分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和钱唐经常一起做作业,这小子的物理和数学好得令人发指,而英语又差得不可思议。而我,则是完完全全的应试教育的产物,各科成绩都拿得出手,但也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
不过这次抄情书事件的后续是我所没有预料到的。由于我这次作文写得太出众了,以至于被全年级的语文老师拿去自己班里展示。
这次事件的后果是,我得罪了我们年级最有名气的才女。
那天放学之后,愤怒的才女把我堵在教室门口。虽然觉得委屈,但这种事情她也说不出口,只好挡在我面前,一直盯着我看,那意思似乎打算从我的眼神中发现真相。也幸亏教室里没别人,不然这诡异的气氛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女一瞪我,我就想忏悔了——本来我这事情办得很不地道。要表现出自己的罪大恶极,又要避谈一些事情以给才女留点面子,这还真是考验口才的时刻。就在这个伤脑筋的时候,钱唐出现了,他是来找我一起回家的。我一看到钱唐,紧张之余灵光一闪,有些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他他他把你的信珍藏起来,我好奇所以偷出来看的,因为太仰慕你的文采于是抄了两段,你也知道写作文很痛苦的,对不起啊对不起……”
我话还没说完,才女的面色已经缓和,还十分大度地冲我微笑了一下。不过钱唐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这小子估计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现在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发小儿就是用来救急的!于是我走过去把钱唐轻轻往前一推,扯开一丝笑容:“还不快哄哄人家!”说完立马开溜。
就为这句话,我哄了钱唐好几天。我当时真是无知,傻乎乎地把钱唐往别人那里推——等真正地觉察到自己对钱唐怀有某种不轨意图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以后了……
高考完,我迎来了人生中最自在的假期,整天纠集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游手好闲。钱唐就不一样了,面对着马上升高三的压力,每天有做不完的作业、考卷,整天关在家里像个千金小姐似的足不出户。对此我其实是有点幸灾乐祸的,请原谅我那阴暗的心理,看到别人正经历着自己受过的痛苦,尤其这个人比你智商高比你魅力大给你讲数学题的时候还经常一脸鄙夷的表情……你能不开心?
那天我聚众夜饮回来,心情大好,于是顺手打包了饭桌上的一些残羹冷炙,打算给钱唐做夜宵。这小子的爹妈最近几天都出差了,怕他自己在家饿死,所以托了我妈照顾他。我妈觉得我整天在外瞎玩无所事事,便把这个差事派给了我。
此时我哼着小曲摇摇晃晃地来到钱唐家,他的卧室门虚掩着,我突然打算尽一次做姐姐的义务,突击检查一下看他是否在好好学习,于是没敲门就进去了。
钱唐老老实实地坐在书桌前……睡着了。
几张英语试卷被惨压在他的胳膊下,已经有点皱了。他侧着脸,睡得香甜。
我一看这光景就怒了,抬手想狠狠地拍一下桌子把他吓醒。
卧室里的灯没开,只书桌上一盏橘黄的灯亮着。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的浓密的长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他的眼睛紧闭,眉头微皱,脸上没一点瑕疵。这小子平常站在人堆里就好看得十分扎眼,显得格格不入,这也是我素来鄙视他的原因之一,此时睡着的他没了平常的高傲冷漠,倒更显得温润宁静。
我的心软了下来,本打算重重落下的手,换作轻轻地扶着桌子,然后把夜宵悄悄地放在了他的桌子上,随即打算撤。
坏就坏在我多看了他一眼。
此时他微微动了一下,我心不在焉地顺着他那线条完美的脸,看了一眼他的嘴唇。不薄不厚,唇形清晰,柔软润泽,在橘黄的灯光下,莫名其妙地散发着一种蛊惑力。
我的心底好像有个小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
大概是酒劲上来了吧,我的头有点晕,并且……行为开始不受控制。鬼使神差地,我抬起手,点了点他的嘴唇。比想象中还要柔软一些,而且,是温热的。
屋子里很安静,我此时紧张得不敢呼吸,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小小的指尖,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蠢蠢欲动。于是我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地就朝钱唐的嘴唇凑了过去。
幸好我那仅存的一点理智神经在关键时刻拉住了我,就在我已经近到能看到钱唐脸上细小的毛孔时,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我一个激灵,站起来退开一步,愣愣地看着熟睡的他,是啊,我在做什么?
难不成我要吻他?
“啊啊啊!不要啊!”
我惨叫一声,逃命似的跑了。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紧紧地抱着个丑丑的灰熊,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钱唐安静的睡脸偏偏又在我眼前浮现,还有嘴唇那种温软的触感,让我忽然觉得指尖都燃烧起来。
怎么会这样?我居然差点吻了钱唐,不应该啊,我甚至都还没明白自己的作案动机。
醉了,一定是醉了。对,就是这样,醉鬼的行为是无法解释的,所以,什么事情都没有,睡一觉,也许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释然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不紧不慢的三下,听节奏就知道是钱唐。我突然如临大敌,死死地盯着那扇黑漆漆的门。
开,还是不开?
咚,咚,咚,又是三下。
我实在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不是说了刚才是醉鬼的行为吗?醉鬼的行为不是不需要负责吗……
这时,钱唐在门口喊道:“开门,我知道你在。”
我丢掉灰熊,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打开门,钱唐抱胸站在门口,神色平静:“怎么回事?”
“什、什么怎么回事?”我一看到他的脸,心跳又开始加速,连说话也结结巴巴了。
钱唐皱眉:“我刚才听到你的惨叫。”
“你、你、你听错了。”
“真没事?”钱唐显然还有些怀疑。
我斩钉截铁地答道:“没事,你肯定在做梦。”
钱唐没说话,直直地盯着我。
我头一缩,有点不知所措。说实话,平时我仗着比他大一岁以姐姐自居,也算是飞扬跋扈经常压迫他的,不过我唯独怕的就是他的眼神,那种仿佛能把一切看穿的眼神,实在是让人胆寒。好在钱唐这种眼神不常用,只有在他觉得我撒谎或者我把他逼得太惨的时候,才拿出来震慑我一下。
这种气氛有点压抑,我受不了,干脆挥挥手示意他回去:“我喝多了,要睡觉了。”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钱唐却手疾眼快地抬手撑在门上,阻止我的送客行动,虽然不说话,却满脸写着“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倒是想说,可是这事我实在说不出口啊,只好干脆低下头把头顶对着他,装无奈。
钱唐看不到我脸上心虚的表情,也就没再为难,语气也轻柔了一些:“谢谢你的夜宵。”他说完,转身飘进隔壁。
我盯着他家的门牌号,发了会儿呆,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会儿,也回去了。
我不放心,睡觉前给老七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让我彻底睡不着了。
老七是我们朋友圈里的情圣,谁有情感问题上的疑难杂症都喜欢咨询她,除此之外她还承揽八卦算命、抄作业等各项业务,算是我们的公共狗头军师。
老七接到我电话,笑嘻嘻地问:“怎么着,又一个没考好求安慰的?”
我没心思跟她扯皮,直截了当地问道:“老七啊,你说,如果一个女的想亲一个男的,这意味着什么?”
老七那边久久没有回音。
我着急道:“老七你怎么了,手机又坏了?”
刚说完,老七那边如火山爆发一般:“浑蛋啊,你这是在考验我的智商吗?你怎么不问问我,如果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脱光了衣服躺在一起,他们俩是不是在谈理想谈人生呢?!”
我严肃地咳了一声:“老七,快回答我!”
老七的气势顿委,有气无力地答道:“那当然是你喜欢他啦,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不觉得浪费我的智商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吗?”
我吞了吞口水,紧张地问:“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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