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骨?”
戴尔菲·莱斯特兰奇那双浑浊的墨绿色瞳孔眨了又眨,指着自己的鼻尖再次确认道:“圣子殿下,您的意思是,您需要我的骨头?”
拉莫洛克轻快地点了点头,莞尔道:“没错,女士,因为一些琐事,所以我需要你的骨,以及另外两份并不等价,在珍贵程度上远远不及的素材。”
“没问题,我的殿下,戴尔菲当然乐意为您效劳。”
神经兮兮的女人咧嘴一笑,然后随手从腰间储物项链中取出了一柄雕琢着数条精致小蛇的匕首,表情愉悦地切断了自己的左手小指,然后低声嘟囔了句什么,那根被截断的手指便凭空燃烧了起来。
当从容收起匕首的戴尔菲再次接住那根手指的时候,上面的血肉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一根苍白温润的指骨,出现被它的前主人笑盈盈地递到拉莫洛克面前。
“很抱歉,女士。”
拉莫洛克扫了一眼被对方献宝般递来的指骨,并没有伸手接下,而是微微眯起双眼,摇头道:“我想要的并不是这种‘骨’。”
戴尔菲微微一愣,然后像是丢垃圾一样将半分钟前还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指骨扔掉,对自己正在不断流血的伤口毫不在意,只是面色有些纠结皱眉道:“原来并不是这种吗?”
拉莫洛克点了点头。
“唔,让我想想,如果是作为施法材料或者仪式媒介的话,难道用尺骨或者髋骨比较好吗?呜噫,虽然倒也不是不行,但那样的话总觉得有点不方便啊,哈,虽然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那么……”
她再次拿出刚刚那柄匕首,稳稳地对准了自己的左臂,用力挥下——
锋利的刃锋划破了衣袖,却在即将破开肌肤的那一瞬停了下来。
“不对,圣子殿下刚才还有提到另外两种素材……所以算上我的骨,应该是三种……三种……三种吗……”
戴尔菲浑浊的瞳孔疯狂地在眼窝中颤抖着,原本苍白的面色忽然变得更加苍白了起来,整个人宛若痉挛般地哆嗦了数秒,然后默默地垂下匕首,那张明明很是养眼,绝大多数时间里却分外扭曲的脸慢慢转向拉莫洛克,上面的肌肉不断抽搐着,看起来十分瘆人。
而后者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甚至还欣慰地笑了起来:“看来你已经想到了,戴尔菲女士。”
“啊哈……想到了,想到了,当然想到了,怎么会想不到呢!”
戴尔菲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露出了十分接近于平静的表情,定定地看着负手立于自己身前的拉莫洛克,轻声道:“仇人的血、仆人的肉……亲人的骨……这是莱斯特兰奇家世代相传的黑魔法仪式,我当然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拉莫洛克微微颔首,轻声问道:“那么,您的答复是?”
“如果对象是那个不成器的卢修斯,哪怕是圣子殿下您的命令,我也恕难从命。”
戴尔菲在提到‘卢修斯’这三个字时下意识地扬起了她那细长而锋利的眉毛,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左手那根刚刚完成生长的、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小指,轻笑道:“而且据我所感受到的,尽管圣子殿下您身上的神恩浩荡,但……应该还尚未突破到史诗阶吧?”
拉莫洛克耸了耸肩,摊手道:“岂止不到史诗阶,就算全力借用吾主的力量,我也只有相当于高阶巅峰的实力罢了,而且还是毫无实战经验的那种,着实是难登大雅。”
戴尔菲笑了笑,那对浑浊的眸子中划过一抹清明:“那么,还请您予以说明。”
“戴尔菲·莱斯特兰奇是一位无比忠诚的虔信徒,是吾主的骄傲、吾辈的楷模。”
拉莫洛克对面前的女子投以柔和的目光,轻声道:“尽管身处不同教区,但作为与吾主距离最近的人,我依然愿意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那份隐藏在您内心深处、我等难以企及忠诚是吾主的珍宝。”
戴尔菲腼腆地笑了起来,苍白的脸颊处升起了两抹异样而刺眼的潮红。
“但是,戴尔菲女士……”
拉莫洛克缓步走到对方面前,在咫尺之处附在正痴痴傻笑着的女人耳边轻声道:“不得不说,除了虔诚之外,你简直一无是处。”
戴尔菲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笑容仿佛被石化般僵住了。
“是的,一无是处,毫无意义。”
拉莫洛克并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只是用他那愈发冰冷的轻柔嗓音说道:“不仅如此,你的存在一直都很让人困扰,我不知道是因为不可避免的先天因素还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但你的无常、你的暴戾、你的失控、你的……一切,都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你是一个异类,戴尔菲,没有人会亲近你、没有人会信任你,而你唯一的依靠,也就是我们那位至高无上的主,呵……”
温柔地揽住浑身僵硬的戴尔菲,男人发出了一声恶毒的嗤笑。
戴尔菲艰难地转过头,将冰凉的脸颊贴在对方的肩膀上,干声道:“我的主,祂……”
“祂对你感到厌烦。”
拉莫洛克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他纤长的手指划过戴尔菲的脸颊,镜片后的那只瞳孔兴奋地收缩着,喃喃道:“因为你是一个累赘,一个麻烦,一个可悲的负担,而你又是那么的忠诚,戴尔菲,你非常忠诚,而这份忠诚正是你能够顺利在吾主的庇护下活到现在,能够肆无忌惮地为教派制造祸患的核心原因。”
“我的……忠诚……”
“是的,毕竟无论造成了怎样的恶果,无论你那无可救药的头脑有多么笨拙,你依然是在发自内心地为吾主而战,所以你只会得到褒奖,而那些兢兢业业一心为了吾主的荣而奔走,真正在做‘正确的事’的同胞,则会因为一些合乎情理的失败而受到惩罚,这真的合理吗?”
“我……但是……拉莫洛克殿下,我只是……”
“你只是在用这份忠诚要挟吾主,然后去贯彻那份不被任何人所喜爱,亦无法取悦任何人的狂热罢了,戴尔菲,世人都称我们为邪教徒,这种某种角度来说或许确实合乎情理,但你不一样,就算是在我们这些‘邪教徒’中,你也只是一个单纯的负担。”
“负担……”
戴尔菲的呼吸愈发急促了起来,几乎软倒在拉莫洛克身上。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