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短短十余日的事件,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数日前,因为杨佺期的退兵,王恭气怒交加,病倒在大营之中。当日的攻城计划自然戛然而止。
王恭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败了。事实上,当刘牢之哗变之时,自己便已经失败了,只是自己不甘心而已。
得知王恭病倒的消息,殷仲堪于次日上午亲自前来探望。在城东大营之中,殷仲堪和病卧在床的王恭默然相对,叹息连声。
“仲堪,我已经想清楚了,到此为止吧。天不助我,如之奈何?眼下的局势,已然是恶劣之极。强行攻城,结果会更惨。不如保存现有兵马,尚可牵制司马道子。”王恭叹息道。
殷仲堪看着王恭,王恭的头上缠着青布,面容憔悴。仅仅数日,他已经从一个充满自信,神采奕奕之人,变成了如今这副摸样。这不免令殷仲堪心中叹息。
“孝伯,我今日来,其实也是要劝说你放弃攻城的,没想到你自己主动提出来了,那便不用多费口舌了。如今的局势,对我们显然已经极为不利。我想,我们该考虑考虑接下里该怎么做了。放弃攻城,不是事情的结束,这件事还没有平息。司马道子定不肯干休。我想,我们或许该同司马道子谈判,以争取体面的退兵,并求自保。否则后患无穷。”殷仲堪道。
王恭知道殷仲堪说的是什么,自己和殷仲堪出兵进攻建康,这件事本身便颇有争议。倘若成功了,自不必说。现在失败了,将要面临司马道子的反攻倒算,以及上上下下的巨大指责。殷仲堪的意思是,趁着现在还没有彻底的失败,同司马道子进行谈判,以争取一个好的结果。
王恭缓缓道:“仲堪,很感激你此次能够出兵助我,我王恭会永远记住你这份助力之情。患难之际,可见真情,虽然我王恭无能,未能成功。但是,我收获到了仲堪兄的这份情义,也算是有所得了。你去同司马道子谈吧,但只代表你自己便是。我是不会向司马道子屈服的。王恭虽无能,但我就算是死了,也绝不向那弑兄弑君的狗贼妥协。”
殷仲堪皱眉不语。王恭拱手道:“仲堪,你莫要误会,我并非是要胁迫你也这么做,这只是我王恭内心的坚持罢了,绝无胁迫之意。这也是我最后的自尊,请你理解我。”
殷仲堪点点头,他理解王恭的心情。要他向司马道子低头,那恐怕是比死还难受的事情。
“也好。孝伯,我也不劝你。但我必须要这么做。我需要带着荆州军回荆州,需要司马道子承诺不再追究这件事。我的想法是,以王国宝伏诛为理由主动退兵,双方互不追究,以保持最起码得体面。司马道子若是不肯,我便驻军姑塾不撤,保持压力。我想他一定会答应的,他绝不肯让我的兵马驻扎在姑塾。”殷仲堪道。
王恭点头道:“倒是个体面的退兵说辞。不过我必须提醒你,司马道子这样的人完全不值得信任。就算他口中承诺你,回头一定还会对付你。”
殷仲堪笑道:“我知道。我只是需要一个体面退兵的缘由罢了。他的话自然不可信,但我回到了荆州,他能如何?率军来攻我不成?我和司马道子依旧是不共戴天,先皇的仇终究要报,只是目前不得不如此罢了。”
王恭点头道:“你明白这些就好。如此,我便没有别的担心了。你若能率军安全回到荆州,我心里的愧疚也少一些。”
殷仲堪微笑道:“孝伯是个真性情之人,可惜在我大晋,如孝伯这样的人是很难成事的。我倒是不担心自己,我担心的倒是你何去何从。若要撤兵,你要撤往何处?”
王恭沉吟皱眉。
殷仲堪道:“不如你随我去荆州吧,我荆州地广物博,也正好需要你这样的人去。你我共同经营荆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王恭摇头道:“多谢仲堪好意,可是我恐不能从命。其中原因,我也不便多言,总之多谢仲堪便是。”
殷仲堪其实也能猜到几分。以王恭的脾性,怎肯屈居荆州,托庇在自己帐下。王恭是个宁折不弯的人,他既不愿和司马道子妥协,又怎肯屈居人下?
“那么你要退兵何处呢?彭城广陵已然为李徽所占据,你该不会想着去夺回来吧?京口恐怕也是不成的,刘牢之占领了那里。你率北府军去攻刘牢之,恐怕不成。”殷仲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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