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道子大声打断道:“李徽的回信么?信呢,快拿来。”
那人忙从怀中取出信来双手呈上,司马道子一把夺过,快步回到厅中,凑在烛火之下。拆信的时候,他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信取出之后,司马道子迫不及待的展开来。一名侍女看到司马道子额头上的汗珠,于是加快了打扇的频率。信纸哗啦啦的飘动作响,烛火摇弋的厉害,这让司马道子无法顺利的看信。他转过身来,抬脚踹在侍女的肚子上,那侍女哎呦一声惨叫,后退几步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喘不上气来。
“没眼力见的蠢东西。”司马道子怒骂一句,转身过来展信快速浏览。
“李徽拜上会稽王,王爷来信收迄,下官甚为忧虑。今局势大乱,王恭悍然举兵,威胁大晋社稷,此乃叛乱之举,不得人心。先帝新丧,举国皆哀之时,王恭贼子不念先帝恩遇,悍然作乱,实乃逆贼之行。下官闻其所为,心中甚为愤怒。王爷即便不下旨意,下官也欲举东府军讨伐之。”
司马道子读到这里,面露喜色,长吁一口气。李徽开宗明义,表明了立场,不再暧昧观望,这令司马道子顿时心安。
他定了定神,继续看下去。
“然而,有些难处,李徽却也并不隐瞒。我东府军兵力微薄,即便举兵,恐也是杯水车薪,难同王恭等人匹敌。多年来,我东府军没有得到朝廷的眷顾,粮草物资拨付甚少,难以养兵。将士们的兵器装备破旧不堪,兵饷待遇也甚为微薄。此番出兵之事,上下皆是反对之声,令我甚为为难。我虽有报国之心,但无报国之力,如之奈何?”
司马道子脸色微变,喃喃的骂了一句,继续往下看。
“不仅朝廷待东府军如此,朝廷待我李徽也一向鄙薄。我虽为徐州刺史,但徐州所辖,驻军要地皆为他人所据。彭城京口,乃我徐州自古所辖之地。当年秦军南下攻我,我东府军拼死攻克彭城,却被朝廷下令撤出,让给北府军驻军。令我徐州南北不得联通,徐州之地侧翼空虚。这便是明证。朝廷如此待我,可曾想过有一日需要我东府军勤王靖难?”
“……下官并非斤斤计较之人,也非在国难当头之时同王爷讨价还价,言语抱怨。但有些话必须说到明处。我李徽可率东府军拼死救难,但朝廷当待义恩义,不令我徐州上下寒心才是。”
“言及眼前之乱,虽王恭之流祸乱我大晋,罪不容赦。但朝廷自身难道无过?王恭举檄文,以清君侧、肃清奸佞为名,点名要诛杀王国宝。王爷却百般包庇于他,岂非激化矛盾之举?王国宝残害忠良,不孝不义,天下咸知,王爷因私心而包庇于他,令局面恶化至此,实乃不智之举。本人自认心胸狭小,向来同王国宝有隙,若为我大晋,为了王爷,下官愿领军赴死,不皱眉头。但若是为了保全王国宝,下官决然不愿。”
“王爷,下官坦诚相告,我东府军出兵条件有三,王爷能同意,下官便即刻出兵。若不能,恐我东府军将士,徐州上下恐不能同意随我出兵。第一个条件,王国宝不孝不义,留之于朝廷,于王爷并无好处。不如杀之,以告天下。一则,杀王国宝之后,令王恭等人师出无名。若不退兵,其屈在他,也暴露其狼子野心。二则,也可令为王国宝残害的忠良大族同心齐聚,振奋精神,不至对朝廷生出抱怨。第二个条件,朝廷需同意我徐州军政自专,并恢复我徐州辖地完整。彭城,广陵,京口三镇需归于我徐州所辖。令东南防御,归于一体。第三个条件是,请朝廷将我徐州沿海盐场交于我徐州经营。东府军这么多年来,未受朝廷恩遇。为了养兵,四处举债,举步维艰。将士们怨声载道,责我李徽无能。此举算是一种补偿。有了这盐场的收入,我也好为将士们增发粮饷,打造装备,偿还之前的巨额债务。”
“下官一腔报国之心可昭日月,王爷万不可误会,下官所提条件的用意。此非我李徽一人所能左右,为弥合徐州上下的分歧,为了安将士们的心,我必须要向他们做出承诺和保证。请王爷明鉴。我徐州东府军已经整装待发,就等着王爷的消息一来,便可挥师靖难。王爷速决,李徽再拜!”
司马道子读完了信,他的脸庞扭曲着,眼睛里冒着怒火。他手臂横扫,将案上的烛台茶具扫落地上,乒乒乓乓一片狼藉。
“这是讹诈,这是讹诈。这是不折不扣的趁火打劫!他要军政自专,还要彭城,要广陵,要京口。嘿嘿,他想得美。徐州盐场他也要拿了,真是贪心之极。还要逼着本王杀……杀……人。这不是和王恭等人一伙的么?这个狗贼,趁着朝廷危难之时,居然提出这样的条件来讹诈朝廷。这是不折不扣的奸佞之徒之徒,虎狼一般的奸贼。不忠不义的贼子。休想本王答应他这些条件,休想!”
司马道子喘息着,两手连扯,将李徽的信撕扯的粉碎,扬起来洒了满地。嘴巴里骂出各种不堪入耳的的污秽之言,发出最为恶毒的诅咒之语,像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几名侍女惊惶骇然,缩在角落里抱着头瑟瑟发抖,生恐王爷暴怒之下,殃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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