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王命我等前来送信,说务必要将信件交到谢大将军手上,还要我们不要声张。我二人人生地不熟,又不敢去衙署,只得打听了之后,在门前蹲守。”这是两名信使的解释。
谢玄这才知道这两人是从京城而来,是奉司马道子之命前来送信的。
司马道子命两人携带亲笔信而来,因为路上担心遭遇三吴叛军的盘查询问,两人才着了布衣,打扮成行脚的商贾一路南来,路上走了十多天。
随后,两人将司马道子的信取出,呈递给了谢玄。除了司马道子的信,还有两封盖着吏部封泥大印的公文袋。
“幼度兄亲启。近日大晋生乱,王恭联合殷仲堪杨佺期等人起兵,以清肃朝堂之名东西并进,逼近京城。此乃公然反叛朝廷之举。此事幼度兄当已知晓,如今朝中上下人心慌乱,陛下年幼,受此惊吓竟不能言语,宫闱内外尽皆惶然。先帝尸骨未寒,王恭等人不思先帝恩遇,悍然生乱,此乱臣贼子之行决不可忍。本王受先帝委托,佐助我大晋基业,责任重大。本王已经决定,断不会同叛贼妥协,必当全力抵挡,平息叛乱。若事不成,死社稷可也,绝不为贼子所胁。”
“幼度兄于会稽守丧年余,如今丧期已满,理当为国效力。故而本王和朝中群臣商议之后,认为幼度兄必须出面平息这此乱局。其一,谢氏一门忠良,谢太傅在世之时,便以我大晋社稷为重,鞠躬尽瘁,披肝沥胆,令朝廷上下和天下人敬重。幼度兄从谢公之志,自当于危难之时出面,此也必为谢公泉下之所望也。其二,此次王恭所领之军乃是北府军兵马。想当初谢太傅和幼度兄何等艰难,于广陵组建新军。北府军从无到有,从弱至强,倾注了幼度兄多少血汗。如今王恭攫取兵权,胁迫北府军上下作乱,令北府军威名蒙羞,隆望沦丧。幼度兄数年努力,付之东流。幼度兄岂能等闲视之,让他人祸害北府军之英名。唯有幼度兄出面,方可挽回局面。此二者为幼度兄必须出山的理由,幼度兄义不容辞。”
“鉴于目前局势险恶,本王希望幼度兄能够写信号令北府军刘牢之等人,不要为奸人所蒙蔽。此乃幼度兄不可推卸之责。本王已得陛下首肯,同僚许可。即日起,恢复幼度兄大将军、以侍中之职充兖州刺史、都督江北诸郡军事之职。另加授会稽太守。任命谢琰为尚书右仆射,会稽内史。二位务必于会稽起兵平叛。吴兴王廞等人,已然叛于三吴,截断朝廷粮草物资供应。二位务必先平息三吴之乱,保证粮草物资供应京城。此乃当务之急。其后可进军京城救援。切切!道子顿首而拜。”
谢玄看完了信,皱眉沉吟不语。片刻后从两封公文袋中取出两张吏部行文。那确实是任命自己和谢琰的官引公文,写的清清楚楚,朱砂大印鲜红耀眼。
谢玄看着那官引行文踱步半晌,一时难以抉择。
按理说,司马道子之流是谢玄厌恶之人,不愿与之同流合污。况谢氏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叔父谢安被迫引退便是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等人逼迫所致。抓住自己北伐失利之事大做文章,叔父谢安才不得不痛下决心。但谢安之死,很可能也是心情郁结所致。司马道子等人脱不了干系。
然而,眼下朝廷的局面确实危急。特别是王恭,居然领着北府军起兵造反,这是谢玄绝对不能接受的。北府军是他一手创建,倾注无数心血的兵马,怎能成为王恭实现野心的工具?王恭和司马道子争权,自己可以无视,但他这么做,便触碰了自己的底线了。
无论如何,王恭等人这是要用武力胁迫朝廷。这和当初桓温的行为有何两样?大晋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大好的局面便因为他们的私心而破坏。这是不能容忍的。
但是,帮司马道子心中又确实不甘心。情感上很难接受。这令谢玄很是纠结。
“四叔啊,如果你还在的话,该怎么选择呢?是了,你一定会以国家社稷为重的,一定会摒弃杂念,为了大晋的大局着想的是么?”谢玄缓缓踱步,喃喃自语。
良久之后,谢玄朝着门外大喝道:“来人,备马,去山中别墅。派人先去通知瑗度,叫他今晚不要外出,我和他有要事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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