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对谢安一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纠结,尽管李徽曾经抱怨过谢安的所为,不满他的一些做法。尽管对谢安的所为颇有微词,甚至从内心里对谢安感到过失望。但是,在李徽心中,对谢安的敬重和感激从未减少,对谢安人品格局才学的钦佩也从未有过减少。在李徽的心目中,谢安永远是师长和父辈一般的存在。
许多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徽的看法也在变化。当初认为谢安的一些不妥的做法,现在看来却已经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做法,甚至认为那是最优解。随着时间的推移,谢安身上的局限性固然越来越被看的清,但是他的高明之处却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令人钦佩。
于李徽个人而言,谢安的去世,就像是自己在这世上少了一位尊敬的师长,少了一个智慧的长者,少了一个可以交谈欣赏的良师益友一般。
这个世界上,本来那些智慧高绝,可以交谈交心领悟彼此的人就很少。如今,这样的人又少了一个。
于个人的历程而言,谢安对李徽而言不仅仅是一个长者,更是一个提携自己,给了自己的机会的人。这对于李徽这样寒门出身的子弟何等的重要。
尽管不否认的是,谢安也有他的目的,但归根结底,若无谢安的提携,李徽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今日的高度的。这一点李徽铭记在心。
而且可以这样说。谢安对李徽的提携甚至可以称之为极大的宽容和纵容。谢安是何等智慧之人,他其实早就看出了李徽的一些想法。他本可以扼杀这一切,但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宽容这一切。
李徽去徐州,若不得谢安许可,他根本去不了。甚至即便去了徐州,只要谢安发话,他一样得灰溜溜的回来。想要找到李徽的错处可太多了,理由也多的是。
但是谢安并没有强行这么做,他只是试图规劝李徽回心转意,并没有任何强行的手段,而他完全有能力和手段这么做。
李徽的不少做法也都触碰到了底线。比如谢道韫之事,比如李徽在徐州的一些违背朝廷的做法,自定规则,自行其是。甚至是关于李徽对大晋不忠的一些传言,这些都完全可以作为理由来解决李徽。
但谢安都没有对李徽下狠手。可以说,那是对于局势的一种权衡和判断的结果,但显然那不是完全的理由。恐怕另外的原因还是因为谢安对李徽的爱护和期待,对李徽的欣赏和器重,才会如此纵容他的那些作为。
而这一切,李徽其实也是心里明白的。
如今,谢安去世了,李徽是发自内心的痛苦和伤心。在这个时代里,能让李徽觉得亲近和温情的人本就不多。谢安的离去,无疑让李徽感到了对这个时代的冷漠感又增强了一分。
李徽大放悲声,泪如泉涌一般止不住,谁也劝不住,直哭到天昏地暗,嗓音嘶哑。在场军民见李刺史如此悲痛,无不潸然泪下。
李徽决定前往会稽去吊唁谢安,但被众人苦劝阻止。荀康等人认为,会稽距淮阴千里之遥,来回恐要月余,于人情世故上固然该去,但是迢迢千里路途,在安全上完全不能得到保证。
如今的局面不同以前,关于李徽的传言不断,有些事不得不做最坏的考虑,不可冒险。
众人苦劝之后,李徽也只得放弃这个想法。不过,得知谢氏于建康设立灵堂,初十日起,供京城和江北官员大族前往吊唁的消息后,李徽提出要前往京城吊唁。
虽然此举也同样遭到了众人的反对,但这一回,李徽执意不听。
“若我不能亲自去吊唁四叔,世人如何看我?我又如何立足于世?诸位岂非陷我于不义么?”李徽如是道。
荀康等人无奈,商议之后认为,京城距离近,若安排得当,七八日便可归来。在建康城中,比之荒山野岭的安全程度反而更高,因为有些人还不敢公开发难。起码在表面上,李徽在京城并无敌人。
私下里,荀康约见周澈李荣等人,请求两位制定严密的保护计划,确保李徽周全。
周澈李荣等人也知道此事极为重大,鉴于目前局势变化之快,确实难以掌握局面。此次去京城吊唁确实颇为危险,于是商议对策,抽调精干人手,随行保护。同时立刻派人去京城,联络京城耳目和一些官员,打探消息,做好各种紧急的预案,以防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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