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是当初在京口,我割了衣角,说了绝情之言的那件袍子么?”谢玄道。
李徽点头轻声道:“正是。正是那件袍子。我请人缝好了,那片衣角便是当初谢兄割断的那一片,我当时携带在身上离开了。后来……有人送来了这件袍子,并且将衣角缝上了。此次出征之前,她交给我,要我带着。见到谢兄的话,要我交给谢兄。谢兄,你瞧,这件袍子完好如初了,谢兄再不必为当日的事情而自责了。”
谢玄怔怔半晌,轻抚旧袍,缓缓道:“是阿姐缝上的是么?也只有阿姐能拿到我的衣服。是也不是?”
李徽点头道:“是。阿姐得知在京口发生之事,甚为难过。她说,她绝不愿意看到你我断绝兄弟之义,她很自责。她说,你阿爷一脉,兄弟凋零,只剩下你和她姐弟二人,相依为命长大。你对她尊敬爱护,她心里也最疼爱你。现如今因为……因为一些事情,导致你们姐弟之间关系疏远,你我兄弟之间又生嫌隙,她很难过。她说她绝对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谢玄怔怔叹息。轻声道:“我……我也何尝愿意如此。”
李徽轻声道:“阿姐命人取来这件袍子,亲自将衣角缝好,交给我带在身边。她说,希望有一天,你我兄弟能够和好如初,这件袍子便还给你了。兄长,抛却其他的事情不说,不知今日,小弟是否能将这件衣服奉还呢?”
谢玄呵呵笑道:“当然,烦请贤弟替我穿上。”
李徽站起身来,将袍子拿起,给谢玄披上。谢玄上下打量,哈哈大笑道:“还是这件衣服穿着舒坦。人不如新,衣不如旧。”
李徽笑道:“难道不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么?”
谢玄摇头笑道:“你不懂,常服寒食散,得穿旧衣薄袍,方可令肌肤舒爽。新衣磨的肌肤不适。”
李徽恍然,常常服用寒食散之人,皮肤变薄变嫩。所以旧衣物柔软,反而穿着更舒服。
“贤弟,你回徐州的时候,请向阿姐说一声,就说小玄对她的尊敬爱护从未变化,也……也不会怪她。小玄其实很理解她。之前是碍于家族之事,有所顾忌,不得不反对。但现在则不同了。我不但不会怪她,反而会助她一臂之力,令她称心如意。”谢玄笑道。
李徽瞠目看着谢玄。
谢玄笑道:“看着我作甚?此番淝水大战取胜,你我兄弟之功无人能及。贤弟和阿姐的事情,自然也阻碍小了不少。我想,四叔也定然不会再反对你和阿姐的事。左右夫人,未尝不可。上奏朝廷特许此事,也有了可能。总之,阿姐的终身大事,终将有个着落才是。至于我,其实从一开始,我便没有反对过。阿姐能够称心如意,过的幸福愉快,是我最大的心愿。而你,也是值得她寄托终身之人。”
李徽心中大喜。谢玄态度能够转变,自己自然是求之不得。如果当真能被特许娶左右夫人,那自然是两全其美之事。否则自己也对谢道韫和谢玄怀有歉疚。对谢氏的声誉也没有损害。只是不知道此事能否成功。但即便不成功,能得谢玄原谅,谢道韫也必是高兴的。只是自己终究不能娶她,实乃憾事。
“此事之后再说,来来来,贤弟,咱们喝酒。得商议一下后续的打算了。秦军败了,下一步他们会如何动作?我们该如何应对,都需要好好的计议一番。对了,向朝廷报捷的奏表也要赶紧拟定。朝廷上下恐怕已经等的心焦了,四叔怕是胡子也急白了吧。哈哈哈。”谢玄拉着李徽臂膀归坐,大笑说道。
李徽笑着点头,归于座上,命人重新上了酒菜,继续吃喝交谈。
天空大雨滂沱,电闪雷鸣。屋内,兄弟二人把酒言欢,勾肩搭背谈笑风生。
午后未时,十几骑冒着大雨飞驰出寿阳城,将淝水大胜的消息送了出去。大晋两位力挽狂澜的名将,此刻已经烂醉如泥,横卧竹席之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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