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的东府军士兵从燃烧的房舍高处跃入秦军人群之中,身上的药包爆炸,和秦军同归于尽。
有的东府军士兵受了伤,已然不能移动。一群秦军士兵冲上去准备捡便宜的时候,那士兵奉送了一颗手雷,最后给了冲上来的秦军一个惊喜。
有的东府军士兵在被围困之后,被勒令放下武器投降可以不死的情形下,却还是冲了上来拼命。最终死于乱刀之下。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多起,令秦军士兵们一个个惊恐万分,胆战心惊。
这些事禀报到了苻丕那里,苻丕惊愕良久,眉头紧锁。他甚为困惑,这些东府军士兵都疯了么?怎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他们犯得着如此么?倘若举手投降,岂不是也许可以活命?偏偏却要选择宁死不屈。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东府军领军之人当着有邪法?控制了这些人的心智?否则他们怎么会这么做?
苻丕当然不懂。但东府军士兵守则之中却有答案。
这些东府军士兵们心里都清楚,他们保护的是徐州的百姓,而那些百姓便包括他们的家人。他们曾经穷困潦倒,但现在家有房产,父母妻儿姐妹兄弟安居乐业,日子过的甚为红火。秦人攻来了,要夺走这一切,自然要拼死守护。
杀身成仁,拼死守护的理念便根植于此。为了亲人,为了徐州这片家园,值得去拼命。这些道理其实很简单,并不是什么深奥的哲理,东府军中的兵士都明白。作为军人,他们有义务和责任奉献一切,包括生命。
从夜晚战到清晨,从清晨又战到中午。秦军围剿的包围圈在慢慢的缩小,双方死伤的人数也在上升。
秦军在巷战之中已经死伤了七八千人,而东府军三千六百多人也只剩下了不到千人。到午后未时,战事已经集中在城池中心方圆不足里许的衙署区域。
这里的房舍高大,可利用的地方很多。而苻丕在登城楼观看城中四处燃烧的房舍和废墟之后,也不允许再放火烧毁这最后的一片衙署区域。否则,这彭城便真的成为一座废墟了。况且,经过评估之后,苻丕和手下众人都认为,那些剩下的东府军士兵已经无力抵抗了。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火器,人数也不到千人,被压缩在狭小的范围里,没有腾挪的空间。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集结兵马,让将士们喘口气。吃些东西喝些水。半个时辰后,一举荡平残敌。我真是受够了,这一切该结束了。”苻丕下令道。
确实需要休整一下,不光是兵士们疲惫之极,苻丕也是困顿之极在。一天一夜没歇息了,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美美的睡一觉。
包围圈内,一座衙署大院之中,面容憔悴,发髻散乱的李荣红着眼珠子也正在和剩下的十多名将领和都尉会商。
对方兵马暂时停止了进攻,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所有人都明白,最后的猛攻即将到来。而东府军剩下的士兵已经不足千人,所有的火器弹药都已经用光了,剩下的只能是肉搏了。
“诸位。我们尽力了。”李荣哑着嗓子对众人道:“我们都尽力了。死去的兄弟和活着的兄弟都尽力了。只可惜,最后的胜利不是我们的。但只要尽力了,便足够了。很快他们就要进攻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我只说一句,如果你们在这种时候选择放下武器投降的话,我不会怪你们。因为,我们已经无法战胜他们了。我想,李刺史也不会怪诸位。何去何从,诸位自行决定,你们将我的话告诉兄弟们,由他们自己解决。此刻投降,也不失为东府军的好男儿。……而我,却是要死战到底的。但这不是命令,只是我个人的选择。”
所有人都看着李荣,他们都一个个浑身全是血迹和尘土,眼窝凹陷,眼里全是血丝,嘴唇干裂。一天一夜的高强度作战下来,没有多少人能撑得住,但他们撑住了。
“此刻投降,岂不是毁了一世英名。也对不起阵亡的将士们。李将军这话便不该说。我们难道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么?”一人嘶哑着喉咙道。
“正是,胡将军说的极是,一死而已。一生中能战这一场,我们也算是值了。我们五千人马,夺城,杀敌,干了多少大事。六万秦军被我们夺了城池,他们死伤起码两三万人之多。哈哈哈,谁能做得到?我们做到了。李将军,我们没有败,我们其实是大胜。”另一人大声道。
其余人都纷纷点头,眼里闪烁着光芒。
李荣重重点头,哈哈笑道:“对,大胜。我适才说错了,我们是大胜。既然如此,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我们已经赚大了,那便最后再多杀一些,赚个盆满钵满。诸位兄弟,今日就算战死了,我们也是光荣的。很多人会记得我们,我们的名字将会被人颂扬。敌人要进攻了,你们去吧。我们黄泉路上再见。诸位兄弟,请回各处。准备作战。”
李荣挺胸,向着众人拱手行礼。
众将领纷纷拱手道:“告辞!”
一群人转身,大踏步离开。
远处街道上,秦军进攻的号角声正呜呜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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