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北府军兵马冲过一座座营帐,冲破慌乱的秦军,在火光和叫嚷的嘈杂之中穿行。想着山丘上的梁成的大帐进攻。
刘牢之光着上身,被河水打湿的发髻乱糟糟的贴在脊梁上,裤管还滴着水。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破皮无赖一般提着一把雪亮的钢刀冲在前方。
钢刀的每一次闪烁,都让前方拦阻的秦军士兵血光迸现。身旁营帐暗处每窜出的一队敌军,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今晚,他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此刻他的心中想着的便是要冲到那座大帐之中。
很快,在一片混乱之中,刘牢之等人冲到山丘下方。
梁成的大帐就在山丘上,大帐以山丘为界,除了亲卫兵马,周围是不许普通兵马营盘驻扎的。这既是为了安全考虑,也是一种特权。上位者要高高在上,隔绝距离,哪怕是在军营中也是如此。
梁成在混乱发生之后不久便接到了敌人袭营的禀报。起初梁成并不觉得奇怪和惊讶,因为这两日东府军可没少进攻。昨日试图强渡的时候,到了岸边便被自己和王显的兵马用弓箭给射回去了。之后又尝试了数次,都被打了回去。所以,北府军进攻其实并不令人惊讶。
但是,当他出了大帐站在高处,看到的是中营被袭,营帐燃烧的时候,倒是颇为吃惊。对方居然摸到中营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阿兄,他们朝着大帐冲过来了,我已然集结亲卫,保护阿兄撤离。”
军中司马,梁成的弟弟梁云飞奔而来,大声说道。
“撤离?我乃军中主帅,被晋军袭营至中营大帐,居然还要逃跑么?岂有此理。他们有多少兵马?看起来数量似乎不多。传令,弓箭手准备,亲卫骑兵准备迎战。”梁成大声喝道。
梁云忙道:“兄长,对方人数不详,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现在中营一片混乱,恐乱中出错。”
另一名官员弋阳太守王咏也道:“梁将军,司马说的没错。中营兵马混乱,许多没有参加过战斗的兵士没有遇到这样情形,都慌乱了。你瞧,都在四处乱跑,混乱不堪。对方袭营的必是精锐,我看还是暂避锋芒的好。”
梁成皱眉看着火光冲天的大营,大批的兵士在呼喊乱走,慌乱不堪。确实,此次领军五万前来,军中有大量的兵马是新募的新兵,没有上过战场。精锐兵士都在河岸前营御敌,中营新兵很多,这也导致了眼前的混乱。
但是,梁成久经战阵,袭营这种事在他看来并非什么大事。况且,中营新兵虽然不少,护卫他的数千亲卫兵马可不是新兵。越是久经战阵之将,越是不肯在这种情形下便撤离,那会有损威名,失去自信。久而久之,便再无锋芒。
“传令,拒敌。杀光他们。”梁成喝道。
梁云和王咏无奈,只得即刻下令。护卫中军大帐的两千多名兵马迅速列阵,上千弓箭手抵达山丘坡前,弯弓搭箭做好了准备。其余兵马全部上马,梁成也上了战马,提了兵刃在手。
刘牢之率领袭营兵马一路杀向山丘大营。抵达坡下时,眼见山丘上方火把耀眼,兵器闪亮,黑压压的敌军兵马在山丘坡上,地形极为不利。但此时,刘牢之已经压根没有考虑什么地形不地形了。
“杀!”刘牢之扯着嗓子大吼,提着滴血长刀往上冲。
山丘上方,梁云一声令下,顿时箭落如雨。黯淡的光线之中,羽箭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刘牢之挥动兵刃在身前格挡,两支羽箭被他用钢刀磕飞。但身后身侧传来无数惨叫之声。
刘牢之转头看去,只见昏暗之中有暗红的血光迸现,许多士兵中箭惨叫,摔倒翻滚。这一轮箭起码射杀射伤了己方上百人。因为紧跟着刘牢之身边的数十名兄弟倒下了七八个。
“杀!”刘牢之大声吼叫往上猛冲。这种时候,退也是死,只有往上冲一条路。
“嗖嗖嗖!”
箭矢在空中弥漫,白色的箭羽在火光照耀下闪着黯淡的光芒,宛如点点黯淡的星光弥漫在前方的天空之中。那是许多北府军士兵最后看到的景象。
一批又一批的北府军士兵在箭雨之中倒下,惨叫声,咒骂声响成一片。刘牢之横着钢刀护在脸前,手中抓着一张在地上捡的盾牌挡在胸前,低着头往上冲。他已经不去管身边的兄弟死伤如何,他现在只想一门心思的冲入敌阵之中,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三千袭营的北府军冲到弓箭手前方二十步距离的时候,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人。许多人身上还插着羽箭,刘牢之的箭头也中了一箭,但是他们依旧冲了上来。
弓箭手拉弓放箭的时间已经不够了,二十步的距离,数息便至。就算放一轮箭,也要被对方近身。所以弓箭手们迅速收弓后撤,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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