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背地里都在议论李刺史轻重不分。这种时候,不去好好的备战,却还在管这些事情,真是不知道轻重缓急。
但是,如荀康等人却明白,李徽正是以他的淡定从容的行事方式传递一种态度。
身为徐州刺史,东府军的统帅,他的一举一动在此刻都甚为敏感。任何的慌张和不寻常的举动,都可能引发各种猜测和解读。
李徽正在以自己的方式,以和寻常一样行事的方式来告诉徐州的军民,无需慌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并非没有明天,秦人的进攻自己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从另外一个角度,让百姓们安心,让惶惶不安的徐州色上下变得镇定下来。
荀康对李徽是钦佩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在眼下这种情形之下,都不能如李徽这般淡定。李刺史可不是没心没肺,只有荀康等人才知道,李徽召开了多少次军事会议,派出去多少侦查敌情的斥候。汇总了多少敌军行动的讯息。又有多少次去沿淮各军之中去视察,询问,鼓励。
他并不是不重视秦人的进攻,他只是不肯将这件事成天挂在嘴边。他知道,只要提及此事,都会触动徐州军民上下的心,令他们心神不宁。
荀康和荀宁私底下谈论此事的时候,都认为,李徽是他们见过的最能经事的人。如此年轻,却如此有策略和耐心,如此淡定的面对眼前的局势。硬生生将之前浮躁惊惶的局面给安定下来,恐只有他能做得到。
李徽正是以这种和寻常一样的行事节奏,展现给百姓们一种淡定自若,胸有成竹,举重若轻的感觉。带给他们的是安心和安定的感受。
麦子熟了要收,日子要过,生活依旧要继续。没有什么能够打乱徐州百姓的生活。秦国兵马也不行。没有人能够夺走徐州百姓们的生活。
当然,从实际角度上而言,夏粮是保证徐州百姓生计的重要组成部分。徐州夏粮收成几乎是全年粮食收成的四成。若不重视这件事,可能许多人家就要饿肚子了。战事一起,南方的粮草未必能运的到,所以这也是军粮的保证。
近一段时间,李徽当然密切关注着局势。本来已经有消息说,邺城秦军已然出动。李徽甚至已经和周澈等人召开了战前的动员大会。但对方忽然又回去了,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李徽的估计是,秦人恐怕没准备好。又或者是内部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推迟了进攻。而这正好给了李徽安排百姓收割夏粮的时间。
五月十三上午,李徽主持了淮阴郡麦收的开镰仪式。之后,数千百姓浩浩荡荡的开赴麦田之中,开始了今年的麦收。
李徽骑着马和谢道韫一起也出了城,直奔庄田之中。
今日,有一件事需要揭晓。去年冬天和今年春天,在庄田之中进行了施肥的对比试验。四块田亩,一块以徐州百姓的传统方式施肥,用的是一些堆肥。而其他三块麦田分别以喷撒叶面,深埋和散播的方式施了硝酸钾复合肥。李徽需要知道最终的结果。
其实,李徽心里知道,增产几乎是肯定的事情。麦子的长势李徽一直都命人关注着。施了火硝之后的几块田亩的麦子长势明显比另外一块要好。苗壮而高,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真正下结论,还需要收成来说话。麦秆长的好,不代表收成好。就好像一个人长的高大英俊,不能代表他一定能有成就一样。
连片的麦地里,金黄的麦浪翻腾着。麦田之中,百姓们热火朝天的收割着麦子,汗如雨下的同时,心中却是喜悦的。辛苦打理的庄稼收获的时候是最令人开心的。
谢道韫在车窗里看着外边的情形甚为感叹。越是接触普通百姓的次数多,谢道韫的心中便越是有不一样的感悟。以前不觉得这些劳作有什么美好的地方,但现在,谢道韫看着这一切,却已经明白这场面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令人安心幸福了。
抵达庄田的时候,李徽下了马,谢道韫也下了车。李徽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柄镰刀,戴上了一顶斗笠,挽着裤脚往田里走去。
谢道韫笑道:“怎么?莫非你也要亲自收割?要当农人了么?”
李徽笑道:“当农人没什么不好。你瞧,那边还有一个已经到了呢。”
谢道韫抬头看去,只见田头上,一个人朝这边挥手。
“谢姐姐,夫君,你们来啦,我们已经开始收割了呢。”那人叫道。
谢道韫愕然,认出那人居然是顾青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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