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来了?”司马道子坐在椅子上,看着风尘仆仆,发髻有些散乱的王愉问道。
十三岁的少年,正处于变声期,所以声音有些奇怪,像是鸭子叫。
“王爷,下官……下官该死。盐场出事了。”王愉低着头颤声道。
“出事了?出了什么事?”司马道子皱眉问道。
“确切的说,是我们私自贩盐的事情被人知道了。”王愉道。
“什么?”司马道子跳了起来。脸上涨得通红,额头上几颗青春痘看上去甚为扎眼。
“怎么回事?快说。”司马道子叫道。
王愉缓缓跪下,事情说出了口,他反而平静了下来。心中的忐忑也逐渐平息。事已至此,只能按照计划行事,没有回头路了。
当下王愉将徐州刺史李徽前往盐渎县,途中在孙老者家中避雨,结果遭遇了押运细盐的兵士。兵士们的谈话被李徽听到,于是发生了火拼,被李徽手下全杀了。之后李徽如何侥幸逃脱,带兵前来,搜出了账簿等证据的事情全部禀报。当然,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王愉早已在路上想的清清楚楚。
司马道子听着王愉的禀报,脸色阴沉。大声怒道:“你怎么办事的?这么不谨慎?本王叮嘱过你多次,要你万万小心。你派了什么样的脓包去办事?你太让本王失望了,本王如此器重你,没想到你也是这般的无能。真是废物。”
王愉磕头道:“下官是废物,王爷息怒。但此事着实凑巧。谁知道那李徽怎地跑射阳县去了,恰好撞上了。我手下的都伯他们也是被那场雨给耽搁了,车子陷在泥里走不得,这才去躲雨。哎。王爷,事已至此,还请王爷息怒。”
司马道子皱眉沉吟片刻,开口问道:“那个李徽,他将此事奏报了么?他是否知道,背后的人是本王?”
王愉听了这话心中一凉。果然如李徽所言,司马道子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两件事。这两问看似随意,但却暴露了司马道子的用意。
倘若李徽将此事上奏了,司马道子便会立刻采取行动,自己便是替罪羊。自己若是维护了他,没有将身后之人是司马道子的事情说出来,反倒是让自己往绝路上走。因为那样的话,他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将此事归咎于自己。
当真是越是忠心,便越是危险。
“王爷,李徽不但知道是王爷在贩私盐,而且还知道诸多细节,掌握了诸多证据。”王愉低声道。
“什么?那又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过你,每一个环节都不许有本王的痕迹,出了事必须要保证不牵扯本王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司马道子森然道。
“启禀王爷,是……是下官告诉他的。”王愉用尽了毕生的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司马道子瞠目看着王愉,脸上露出了杀气。他走到王愉面前,弯着腰看着王愉,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王愉道:“是下官招供了全部的事情,下官录了口供,提供了全部的路线证据,环节上的人员。这些人,现在应该都被李徽抓了。他已经知道了全部。自然也知道下官背后是王爷。”
司马道子脸上煞白,微微点头。猛然间他冲到墙壁旁,伸手将墙上挂着的一柄长刀拽了下来,沧浪一声抽刀出鞘。
“本王宰了你,你这条吃里扒外的狗,胆敢背叛本王!”司马道子举起长刀,怒骂声中当头便砍。
“琅琊王,你若杀了我,李徽便会将此事上奏朝廷。到时候,这件事你便脱不了干系。”王愉大声叫道。
司马道子的长刀停在半空之中。
“王爷,你莫要怪我。我是王爷的狗,但狗也想活命。况且,我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他在躲雨的农舍里便已经知道是王爷在贩卖私盐了。我来京城,是带来了他的条件。王爷,李徽想和你做个交易。若是你杀了我,他便知道交易不成,那他便要上奏朝廷了。”王愉急促的说道。
司马道子皱着眉头,双手举着雪亮的长刀悬在空中。那把刀极为锋利,他只需一挥,王愉便要人头落地。但是,司马道子却慢慢的将刀垂下。
王愉长吁一口气,身子似要虚弱。方才那一刻,他差点便失禁了。
篷的一声,一只脚踹在了王愉的脸上,王愉惨叫一声向后倒地,嘴巴里鲜血涌出。司马道子纵身而上,抬脚在王愉身上乱踢,一边踢一边用公鸭嗓子喘息着大骂。
“狗东西,吃里扒外,对我不忠。打死你个狗东西。”
王愉抱着头缩着身子,任凭司马道子踢打。司马道子的养皮靴头镶嵌了东西,坚硬的很。每一下踢在身上,都像是骨头断裂了一般。但王愉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本该被千刀万剐的,挨上几脚已然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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