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行礼之后,谢玄对李徽笑道:“我带来了一个人,兄弟见一见。”
说完手一挥,两名亲卫的押解之下,一人缓缓从城门口走了进来。李徽定睛观瞧,是个年轻男子。衣着华贵,面目淡然。李徽并不认识。
“他是苻忠。秦国的河南公。此次彭城便是他坐镇。对了,他是苻坚的幼弟。”谢玄低声道。
李徽恍然。苻忠面无表情走上前来,站立不动。
李徽上前看着他,拱手行礼道:“河南公,本人大晋徐州刺史李徽,有礼了。”
苻忠眉头一挑,看着李徽,缓缓拱手道:“有礼。你便是李徽?我听说过你。”
李徽道:“哦?我不记得和你见过面。”
苻忠道:“苻朗跟我说起过你,他说你是个人物。当初你去长安出使的时候,我就在长安。也见过你。”
李徽笑道:“原来如此。苻朗可好?”
苻忠道:“他很好。他在长安好得很。还是他明智,不像我,如今沦为阶下之囚。”
李徽点点头。转身回到谢玄身边,低声问道:“兄长将他带来留县是为何?”
谢玄微笑道:“你猜。”
李徽想了想道:“兄长要放了他么?是否是想以苻忠作为交换,给苻融一个退兵的理由?”
谢玄微笑道:“你那日在广陵也说过。此次作战,乃遭遇之战。秦国和我们都没准备好。现在秦国夺襄阳,我们攻克彭城,双方不胜不败,各有所得。这种情形下,似乎没有必要再打下去。我北府军和你东府军还需要继续训练招募。而荆州的局面也需要稳定。四叔写了信告知我,夺下彭城后,当可息兵。要解决一些事情。所以,我觉得应该放了苻忠。若杀了他,反增仇恨。放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身份尊贵,其实倒也没那么重要。关键是,要传达善意。要有台阶让对方下。”
李徽微微点头。谢玄的话是对的。这一个多月以来,秦国和大晋之间的作战确实是一场遭遇战。若不是桓豁的出兵,不会引发如此联动反应。
到这个时候,双方其实都需要冷静下来,重新集结力量,做好准备。秦国如此,大晋更需如此。桓豁死了,北府军赢了,大晋的格局要进行变动。这一切都需要进行平衡。
具体到自己的东府军,也需要休整和做好准备。此次东府军损失不小,有些重要的事尚未解决,需要有喘息的时间。
“兄弟心里怎么想的?不妨直说。”谢玄见李徽面色沉吟,低声问道。
李徽笑道:“四叔既然做了决定,又何必来问我。放了他也是可以的。但是有一点,兄长必须要清楚。战端一开,断无可能再有和平。若是有人告诉谢兄,秦国和大晋之间会就此止息纷争,谢兄万莫信他。而且,秦国此番是吃了兵力空虚的亏。我北府军东府军协作作战,攻克彭城固然是大功一件。但同时,我们也暴露在了秦人的目光之下。我想……很快秦国的重兵便会布置在东南了。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谢玄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
两天后,苻融大军抵达留县北。而彭城已经丢失的消息他早已知晓,只是迫于压力不得不进军前来。
当日,苻忠被释放,向苻融递交了谢玄的信。
“贵国攻我襄阳,我北府军和东府军攻汝彭城,各有所得,各有所失。今阳平公大军来此,我等知晓你们粮食物资已断,势难支撑。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愿让出留县和之前所占领的县城,交于阳平公之手,此乃尊重阳平公之意。但阳平公若执意同我作战,我北府军和东府军愿意同你一决高下。是战是和,凭尔一言。愿阳平公三思而行。”
谢玄的意思很明显,大晋和你们秦国都没占到便宜。如今你粮食物资都不足,若是执意要战,我也没办法。但你愿意退兵的话,我们各退一步,到此为止。我们给你面子,将留县河其他县城还给你们,让你能够向秦国朝廷交差,那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
阳平公接信之后,沉吟良久。又询问了这苻忠北府军的人数装备和作战的状况。更从毛当等人口中得知了留县东府军作战的情形。
眼下自己确实已经粮草耗尽,在补给到来之前,根本无法作战。况且以自己这六万兵马,面对的事数量相当的晋国大军,根本没有胜算。
权衡再三,苻融做出了决定。
当晚,苻融命人送信到留县,同意谢玄的提议。次日,东府军撤离留县,苻融派兵入驻。三天后,苻融率大军撤退,只留少量兵马驻守留县。
四月初十,谢玄派刘牢之率军一万驻守彭城,其余兵马撤回广陵。李徽率领东府军从吕县一路撤兵,十八日,大军归于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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