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听了慕容楷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他倒不是当真怕慕容垂的威胁,只是不想撕破脸,搞得一地鸡毛罢了。慕容垂这般气急败坏,看来确实是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会如此。
不过,要自己将大晋的机密情报告知慕容垂,李徽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倘若随口胡编乱造一个,怕是也糊弄不过去。就算糊弄了慕容垂,秦国君臣之中必有智者,也会被揭穿。思来想去,决定将大晋兵马欲主动出击的事告诉了慕容楷。
李徽心中考虑的是,这件事已然必不可能发生,但理由却很真实,绝对能够糊弄人。李徽隐瞒了王坦之去世的消息,说的是侍中王坦之竭力主张出兵,并且得到了皇帝的认可。他也没有提及谢安反对的事情。并且李徽告诉慕容楷,这件事很可能会真的发生,但自己也不能保证,毕竟做决定的不是自己。
李徽用这种模棱两可说法为自己留下了后路,免得慕容垂最后怪罪自己。
可是,谁又能想到,桓豁居然真的出兵了。自己以为不会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自己以为糊弄慕容垂的谎言却成为了事实。这岂非是让自己当真成了泄露大晋军事行动情报的内鬼。
如果慕容垂当真将此事禀报了秦国朝廷,这对桓豁大军也将是巨大的威胁。
李徽真是悔之莫及,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这是一次严重的误判。
……
李徽为自己犯下的无心过失痛心后悔不已。一切弄巧成拙,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自己犯了经验主义和战略误判的错误。
虽然自己一再告诫自己,不要以所知的历史来判断历史的进程和方向,因为一切已经在加速和变化。但是自己在潜意识里还是没能摆脱脑海中的既知历史的影响。
李徽记得,在淝水之战前,大晋并没有主动进攻秦国的行动,而都是处于被动防御的阶段。也正是这个固有的印象影响了自己判断。
另外,自己的判断是王坦之去世后,主动出击的方略会被革职,会被谢安阻止。然而自己没有深入的思考此事。
回想当日觐见之时,这主动出击的方略其实是司马曜认可的。司马曜可是大晋的皇帝啊。即便是在大晋,是门阀政治的时代,皇权固然式微,但却也并非是毫无权力的傀儡。
门阀和皇权共治,双方是互相合作的关系。即便是谢安,他也需要维护这个体系,也不能无视皇权的尊严,这是符合大晋门阀整体利益的。所以,如果司马曜坚持这么做,谢安恐也不能强力阻止。
司马曜刚刚亲政,谢安又是那么一个顾全大局,照顾到方方面面的人,不大可能去强力阻止一个刚刚亲政的大晋皇帝的想法,让司马曜处于尴尬的地位。而这么做,对谢安其实也是不利的。谢安会被人认为是无视皇权的权臣行径,而这恰恰是谢安希望避免的角色。
自己当初若是多思考思考,便会想清楚这些,便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自己当然不能坦白此事,只能将此事隐藏在心里。此事一旦自己坦白了,那一切都毁了。桓豁和朱序已经出兵了,自己需要立刻补救,或许还来得及。
李徽立刻写信命人火速送到京城,送到谢安手中。信中,李徽告诉谢安,据自己在秦国的耳目所知,秦国在西北方向一直保持着警惕,驻扎了重兵。荆州兵马此次主动进攻很可能是自投罗网,危险之极。请谢安务必阻止桓豁的行动,否则后果很可能会造成极为重大的损失,酿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李徽信中一再强调,信源属实,务必阻止。希望谢安明白问题的严重性,强力阻止桓豁的进攻。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除此之外,这件事还带来了一个意外的麻烦。准备出发前往西北采购硝石的事情再一次泡汤了。
西北打起来了,还怎么敢去采购硝石?而且这之后怕是都没法去采买了。开战之后,和议已经被撕毁,双方便已经进入了敌对战争状态之中,再去西北,岂非是送死。
事情一下子变成了一团糟,令李徽烦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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