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庾冰柔也站起身来,上前对谢道韫道:“谢姐姐,我也回去了。孩儿在家中不知如何了。这几年多谢你的照顾,我才能有今日,否则我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今后虽然我不在京城,也会时时想着你的,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谢道韫微笑道:“冰柔,快别这么说。什么大恩大德?好好的相夫教子,你会很幸福的。看到你有今日,我很高兴。我也会时时记挂着你的。”
庾冰柔抹着眼泪点头。周澈在旁向谢道韫拱手行礼,谢道韫忙还礼。周澈虽然没说什么,但一切尽在不言中。当初若不是谢道韫藏匿了庾冰柔,救了庾冰柔一命,庾冰柔怕是便要被桓温等人抓到,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周澈夫妻二人离去之后,宴席上只剩下李徽阿珠和谢道韫。
李徽笑道:“阿姐,他们倒是走的比你还快。”
谢道韫微笑道:“他们是不忍见我离去,所以宁愿先走。”
李徽讶异道:“原来如此。我竟不知。”
谢道韫轻声道:“你怎会明白,虽然你同彤云是夫妻,但你未必完全懂她的心思。我和彤云认识七八年了,和冰柔也认识了五六年了。她们的心思我自能明白。”
李徽点点头,沉声道:“我送阿姐一程。珠儿,外边好像下着雨是么?拿伞来,陪我一起送送阿姐。”
阿珠点头应了,便去取伞。谢道韫摆手道:“不必送我,有马车呢,上了车一会便到了。”
李徽点头,轻叹道:“也是。那便不必了,我送你去到门口吧。”
谢道韫点点头,转身举步。忽然道:“哎呀,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说,居然忘了。是关于钱庄的事情。你这一走,钱庄之事可没有交代。”
李徽笑道:“钱庄之事……”
谢道韫打断道:“这里酒气重,沉闷的很。莫如陪我去你家后园走走,透透气。我也顺便同你说说钱庄的事情。”
李徽一愣。
谢道韫道:“走吧,愣着作甚?你要急着去陪彤云么?”
李徽笑道:“她要我陪作甚?最近她倦怠的很,又嗜睡。我都进不得房,否则我打鼾之声会让她发疯。”
谢道韫嫣然一笑,转身走向门外。下了门廊台阶,径自左转,轻车熟路踏上通向后园垂门的小径。
阿珠忙道:“谢姐姐,我去拿伞给你。下着雨呢。”
谢道韫仰头看天,丝丝雨丝飘落,雨并不大。笑道:“不必了。正好喝了酒,雨水凉丝丝的,很是受用。”
阿珠看着李徽道:“公子用不用伞?”
李徽微笑道:“我戴个斗笠便成了。你去歇着吧,我陪阿姐走走,谈谈钱庄的事情。你也累一天了,明日还得启程赶路,早些安歇。”
阿珠点点头道:“好吧。天有些冷,莫待的久了,受了凉了。”
李徽点头,伸手取了一盏灯笼,出门快步跟上谢道韫的脚步。
后园之中,一片昏暗。一盏灯笼的微光只能照亮几步的距离。灯光照耀之下,雨丝亮晶晶的在光芒中划过,如细小的银线一般将两人包裹。
已经是深秋时节,夜晚凉意袭人,两人都喝了酒,所以暂时没有感觉到寒冷。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小道上,落叶小道上已经没有厚厚的落叶,因为树木的叶子已经快要掉光了。加之在临走之前,全宅进行了一次大清扫。落叶自然是要被扫掉的,免得腐烂颓败。虽然今后不再住在这里,但是宅子可不能不管,还是有人留守看护的。
谢道韫在前面慢慢的走着,李徽提着灯笼跟在她身后两步外。灯笼的昏暗光芒照耀之下,谢道韫纤长端庄的背影尽在眼中。虽然穿着宽大的秋衣,但谢道韫的背影依旧婀娜。
在男人的视角,一个美丽女子的婀娜背影其实是最具有诱惑力的,很难不让人生出一些念头来。就像李徽每一次看到张彤云的背影,都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臀上捏一把一样。但谢道韫的背影美丽吸引人,但却没有让李徽生出半点绮念来。连半分冒犯的念头都没有。
认识谢道韫以来,李徽对她有着亲近之感,欣赏她的容貌才学和谈吐气质。但李徽从未对谢道韫产生过亵渎的念头。但在言语上却经常会生出冒犯她的感觉,这不免令李徽自己也感觉到奇怪。
谢道韫停下了脚步,李徽差点撞上了谢道韫的后背,斜刺里跨出一步,才避免了尴尬。此刻才发现,已经来到了秦淮河边的水榭旁。
秦淮河上,船只零星往来。雨夜之中,船头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像是河面上飞过的萤火。连续下了几场雨之后,秦淮河中的秋水涨了许多,此刻缓缓的拍打着水榭边缘,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进去避避雨吧。虽然雨不大,打湿了衣衫头发也不好。”李徽轻声道。
谢道韫点点头,缓步走到水榭之中。李徽跟着下去,将灯笼插在雕花长窗的洞孔之中。取下斗笠挂在木条上。抬起头来时,见谢道韫正静静的站在窗口旁看着黑沉沉的河面。
“阿姐……钱庄的事情……”李徽开口道。
谢道韫转过身来轻声打断道:“恭喜你了。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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