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未必是不信任自己,而是因为要防备这种情形发生。即便是谢安,也定不肯让自己在徐州大肆募兵的。即便自己名义上还是他的人,他也是不肯这么做的。
所以,谢安说的这些,便是要告诉自己。即便自己去了徐州,也不可能同谢玄平起平坐,更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想要借助朝廷的力量崛起。
控制钱粮,便控制了一切。
谢安静静的看着李徽,他在观察李徽的反应。他不确定吸引李徽去徐州的真正动机是什么。直到如今,谢安也没摸透李徽到底是怎样的人。谢安一生阅人无数,但是李徽却是个迷。他的种种行为表现,都不像是个普通的寒门小族出身之人。他在过去表现出来的种种具有前瞻性的谋略,都令人惊艳。
无论是桓温的废立,以及后续的对于局势的判断,李徽都表现的过于精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出身单薄简单到一眼便可以看穿,怎会有这般能力?这多少让人觉得疑惑。
谢安欣赏李徽的同时,却也不得不对他有了更多的探究。
谢安并非不信任李徽,只是李徽要去徐州募兵这件事,谢安内心里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的。他希望将李徽留在身边,一来他必是自己的一个很好的帮手,二来,也可掌控他,观察他,进一步的了解他。将一个自己摸不透的人外放刺史,并且掌握大量兵马,即便是谢安也觉得不妥当。
但是,谢安又不愿意出尔反尔。李徽执意要去徐州,他当然不能反对。要知道在过去的日子里,李徽可是帮了自己许多,共同应对了许多危机,甚至救了自己的命的。谢安愿意给李徽回报,但这种回报要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故而,谢安说出了那些限制。他想知道,李徽对于不允许他大量领军,朝廷会控制钱粮供应的这些限制条件有怎样的反应。倘若李徽反应很大,那便证明他去徐州的动机是可疑的。倘若他并不在乎这些,则可能便是他确实是想大展一番拳脚,做出一番事情来。在京城,他觉得被束缚住了拳脚而已。
适才,李徽的激愤反应已经有些可疑,不过他的解释也是合理的。现在,则需要进一步的观察他的反应,以确定他的真正意图。
无论站在朝廷还是谢氏大族的立场上,谢安都必须这么做。
“四叔,我去徐州,能募多少兵马倒是其次,关键是能够协助谢兄,稳定大晋东北方向一隅。徐州边镇防御的范围不大,万余兵马足以应付。朝廷钱粮困难,我自是知道的。我的想法是,能有一万精兵,在关键时候能够助力谢兄作战,保证广陵侧翼不受威胁,让谢兄能够一心训练招募新军便可。正如四叔所言,领军打仗并非我的长处,即便朝廷允许我多募兵马,我恐也难以统御。徐州局面混乱,我去了主要的精力便是稳定徐州局势,守住徐州边镇,甚至可以协助谢兄募集一些钱粮人力。真正的为对抗秦国出一份力量,仅此而已。”
李徽的回答令谢安颇为满意。而这,其实也是谢安心中希望李徽去徐州之后的定位。着眼于协助谢玄全力募兵训练,在人力和其他方面给予协助。徐州以北淮阴山阳都是边镇重地,淮河南岸的重要边镇。控制住这两座重镇,便可给广陵郡提供北侧屏障。一旦秦人南攻,那也是第一道可抵挡和预警的防线。
若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则谢玄可心无旁骛的募兵训练,李徽去徐州的作用也可最大化。
“看来,你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哎,其实你去徐州,乃是大材小用。但你既执意如此,老夫又答应了你,总不能食言。这件事,容老夫同其他人商议决定之后,再奏报朝廷定夺。在此之前,你安于本分之事,做好安排。成与不成,还需朝廷定夺。”谢安缓缓道。
李徽躬身道:“在下明白。”
谢安微笑道:“你去吧。”
李徽躬身告辞,缓步退出。谢安看着李徽的背影,脸上露出沉吟之色。在他内心之中,依旧觉得这件事似乎隐隐不妥。但一时之间,又不知哪里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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