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我大秦便将成为永远强盛不衰之国。”苻宏沉声喝道。
李徽微笑道:“太子殿下要这么想,那也随你。”
苻坚摆手道:“晋国小使,不谈我大秦。你适才之言,岂非是承认你晋国天数已尽,故而有此衰败之象?”
李徽一愣,一时语塞。
“陛下厉害啊,这小使果然是自己承认了他晋国已然衰败了。呵呵呵,当真可笑。这样的人也来出使,三言两语便哑口无言了。”官员中有人笑道。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苻坚微笑靠在座上,眯着眼看着李徽,看他如何狡辩。一些官员也等着李徽回答,随时准备出言嘲讽攻击。
“天王陛下,虽然小使不肯承认,但在小使看来,我大晋确实衰败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但衰败不同于气数尽了。一时的颓废不表示将永无再起之日。只要我大晋上下还能团结一致,能汲取教训,便有再次强大的一日。我大晋上下,从未有放弃努力的想法。”李徽沉声道。
“呵呵呵呵,晋国小使,这话你也只是说说而已罢了。你晋国近年混乱不堪,幸亏桓温死了,否则早已是乱做一团。王谢等诸族,只为门户私计,空有名望,于国无益。你们当然不肯承认天数已尽,甚至妄想要收复中原,收复长安。可是,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朕记得谁跟朕说过,当年你晋国皇帝君臣父子谈论长安和太阳哪个远的问题。起初你们还认为太阳远,长安近。但后来,你们知道,长安比太阳更远。太阳天天见,而长安,你们晋国是永远见不到了。君臣垂泪,好不伤心。真是令朕都替你们感到悲伤呢。”苻坚笑道。
苻坚所说的是一桩轶事,乃是发生在元帝期间的一桩事情。
当年有长安之人南渡大晋,元帝接见了他们,问及长安之事,来人尽皆告知。得知长安为贼所占,百姓涂炭之事,元帝司马睿心泪流满面。
只有几岁的明帝司马绍坐在父亲膝盖上,见父亲落泪便问司马睿为何哭泣。司马睿便告知长安之事。顺口问了儿子一句:“你说长安远还是太阳远。”
明帝虽然年纪小,但却是个小神童,于是回答道:“当然是太阳远,因为长安有人能来建康,而不见太阳里有人来建康。”
元帝甚为高兴,觉得自己的儿子很聪明。于是第二天上朝,便在群臣面前询问司马绍同样的问题,想要显摆一下儿子的聪慧。结果司马绍这一次的回答却恰恰相反。回答说长安远太阳近。
元帝很是讶异,问明帝为何和昨天的答案不一样?司马绍回答,因为‘举头见日,不见长安。’
只这八个字,便让刚刚南渡江南,建立东晋,君臣尽皆惊魂未定,心中还记挂着北方的君臣们相对而泣,老泪纵横。
这本是一桩轶事,流传在大晋之中。但苻坚说出此事来,显然目的是羞辱和嘲讽李徽。晋朝丢了半壁江山,丢了曾经的都城,这是亡国之痛,拿来打击李徽,嘲讽晋朝的无能是再合适不过了。
苻坚说罢,众官员一阵大笑。懂这件事的人其实不多,但苻坚笑,他们自然也跟着笑。王猛倒是没有笑,而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李徽也皱着眉头,被秦人羞辱恐吓,这样的场面自己来时便有了心理准备,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李徽只是认为,苻坚既然开口羞辱和嘲讽,可见秦国上下对于大晋的态度是多么的不屑。可以说,自苻坚而下,都认为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对自己这个晋国使臣的羞辱和嘲讽,便是对大晋的不屑和羞辱。换言之,此番出使,已经注定难有好的结果。
这其实也并不令人意外,因为李徽本就不是为了议和而来,而是要来了解秦国君臣的真正想法,想办法拖延他们的发动对大晋的进攻,争取时间罢了。
苻坚的嘲讽,自己必须有所回应。李徽并没打算卑躬屈膝,越是如此,越是难办。必须要让秦国上下对大晋有必要的尊重,这尊重需要自己来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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