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轻声道:“二位兄长,你们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来破局的话,是否会让二位兄长觉得不合适?”
周澈笑道:“杀人算么?人都杀得,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谢玄也道:“对付卑鄙小人,即便手段见不得光,那也是应该的。”
李徽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便抛弃一切心理上的包袱。二位兄长,我有个计划,二位兄长听听可不可行?”
谢玄道:“快说,还等什么?”
当下李徽挪到谢玄身边,周澈也凑过头来,李徽在二人耳边低声细语,说了一番话来。周澈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来,谢玄听了之后却是已经目瞪口呆了。
“这……这……这个主意……可够损的。这么做真的好么?”谢玄咂嘴道。
李徽微笑道:“谢兄觉得不妥,我们便另想他策便是。小弟适才可是问过了二位兄长,你们都说可无所不用其极的。若不是因为阿姐的事和眼下的局面,我也不会出这样的主意。倒教二位兄长看轻我了。”
谢玄愣了片刻,缓缓点头道:“罢了,这种时候,还顾得上什么?他们不仁,我们不义。不过……”
李徽露出笑容来,轻声道:“我觉得,在实行这个计策之前,还是得给王凝之回头的机会。谢兄,王家你熟悉,你面子也大,我建议你这几日找王凝之好好的谈谈,详陈利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即便他们不仁,我们也要做到仁至义尽。若他执迷不悟,那便怪不得我们了。”
谢玄点头道:“说的极是。我正要说,我该去找王凝之好好的谈谈,争取他回头。”
……
过了上元,日子仿佛过的飞快,转眼间正月过完进入二月。
虽然春寒依旧料峭,但是秦淮河岸边的绿柳却在正月后半个月的凄风苦雨之中变得如烟似雾,嫩黄娇美起来。
二月二,是个大日子。大地回暖,阳气上升,惊蛰将至。对于农耕社会而言,意味着一年春耕季节即将到来。对于任何一个朝代而言,这一天都是个大日子。
上午时分,大晋皇帝司马昱着短装农服,乘坐牛车,率领大晋京城文武百官出城。在建康城西长江岸边举行一年一度最为隆重的御驾亲耕的活动。除了皇帝之外,文武百官也都着短衣农服,下地耕种。
商周秦汉之时,二月二的亲耕活动是需要皇帝和大臣们每人耕地一亩三分的。也不知从何时起,被改为了三分地。或许是嫌一亩三分地耕作的太累之故吧。
所以,这原本是让皇帝和大臣体会耕种不易,并且起到一个带头耕作,以鼓舞百姓的活动,到了大晋便成了一场作秀。
长江岸边的滩涂地上原本杂草丛生,司马昱和文武群臣抵达的时候,其实早已有人将乱草数根全部刨去,地也整的干干净净。所以,司马昱只需要扶着木犁,假模假样的跟在耕牛屁股后面走两圈,便算是这块田是他亲自耕作的了。
文武官员们也是如此,都是走个过场而已。许多人将这件事当成了一次游玩,压根不知道此事在之前的朝代里是多么重要和虔诚的事情。每个朝代的统治者们,都希望来年士地上多长庄稼,百姓们多开荒种地。那可是王朝的命根子。
亲耕之后,车马又浩浩荡荡的回宫,所有人更换礼物,在太极宫前摆下香案祭拜天地农神,祈祷大晋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待这一套仪式完成之后,已经是晌午时分了。众官员这才散去,结束了这一场作秀。
对于百姓们而言,二月二这个日子却是个真切的春天到来,即将要准备关于春耕的事情以及安排春天的一切事务的日子。过了二月二,便不能再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之中,便要为了新的一年开始忙碌了。
李徽骑着马从宫中回家,穿过熙攘的街市,过了朱雀航,走进长干里热闹的居民巷弄里。沿途有百姓跟李徽打着招呼,常常往来于街市之间,沿途的百姓都已经知道李徽是谁了。李徽和阿珠又常在长干里街市上游逛,所以熟悉的很。
李徽微笑向着百姓们点头,不时躬身还礼。
街市上,孩童们追逐奔跑着。穿着小花袄的,扎着两个小丸子头的,拖着鼻涕泡的,拿着小木棍的。男女小童奔来跑去,叫闹嘻戏,无忧无虑。
大人们呵斥着孩童让路,不让他们拦在李徽的马前。李徽却摆着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他有的是时间。
看着这些嬉闹的孩童,李徽想起了那首诗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眼下这些男女孩童们在一起玩耍,可不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么?而且,此时此刻的他们,不知人间之艰辛,无忧无虑,无烦无恼,正是他们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真是令人艳羡的一段宝贵的时光。
“二月二,围大仓,谷子黑豆往里装,先装米,后装面,再装几个咸鸭蛋,小郎小郎你别看,货郎挑子到门前,给我买个小花钿。”
“二月二,龙抬头,家家户户炒豆豆,你一把,我一把,剩下这把喂蚂蚱。蚂蚱撑得伸了腿,笑得小孩咧着嘴。”
孩童们一边跑一边唱着童谣,笑声洒满了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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