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传来的那道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一下打断了我的思路。说话的人并没有故意隐藏,我回头的一瞬,已经看见对方从那边走了过来。果然是个熟人,我认出那是自然道的老学究。他估计已经在附近悄悄的潜伏了半天,只不过一直没有露面。此时此刻,我已经完全被手里这颗琥珀般的珠子吸引了,老学究走过来的时候,我马上捏着珠子举到他面前,道:你说,这是前生舍利?那是什么东西?
今晚的事,我看的很清楚,只不过不便冒然出头。老学究的话里有一丝歉意,自然道与世无争,无论圣域或者七门,他都不好随意表态站在某一方,老学究致歉,之后指着我身后的沙地,道:你看看,捡起这颗珠子的地方。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事情刚刚发生,记得很清楚,只不过因为之前骤然出现的老祖真身干扰了我的思路。现在静心一看,我突然发现,捡起这颗珠子的地方,赫然就是刚才红眼老尸被圣主偷袭重伤倒地的地方。珠子上又带着浓重的尸气,事情顿时了然,这颗珠子,很可能是从红眼老尸身上掉落下来的。
老学究虽然不便出手帮忙,但对我心中的疑惑倒是一五一十的解答了。他说,这个东西,叫做前生舍利。
我多年没到大河滩来了,不认得那具老尸,但那肯定不是个普通的人物。老学究道:它必然是因为机缘巧合,以尸身得道,既然有尸身,就会有前世。
并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会把过去的事情忘记的一干二净。红眼老尸没有真正的跨入得道哪一步,它不会说话,也不会表达,对于前生的记忆,都隐瞒在身体里,那些记忆对于红眼老尸来说,绝对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就好像一股经久不散的执念,最终渐渐凝华成一颗舍利般的珠子。老学究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兴奋起来,这颗前生舍利,必然隐含着红眼老尸死之前的一部分记忆。
要怎么看到这颗前生舍利里隐藏的信息?我立即追问他。
很难。老学究道:人一死,记忆肯定会受损的,前生舍利里的记忆不完整,再加上外人强行解读,究竟能解析出多少,这不好说。
那就试试。我对红眼老尸的来历越来越好奇,哪怕多知道一点,也是好的。
我们一边说着,一边朝大河中停靠的船只走过去。走到水边时,那条负伤又隐匿起来的白鲤鱼哗的冒出水面,在我附近不停的游来游去。我不是什么都看不出,这条白鲤鱼跟红眼老尸之间很亲昵,我隐隐怀疑,白鲤鱼最早就是红眼老尸还没死的时候豢养的。
我蹲下身,把白鲤鱼唤到河边,和上次一样,给它的伤口敷药。红眼老尸不见了,白鲤鱼在大河中显得很茫然,不知何去何从,一直跟在我们大船后面,游出去很远。
等到把它安置好了,我和老学究单独呆到一个船舱里,他取出一盏小灯,燃着白炽一样的火焰,慢慢烤着那颗前生舍利,坚硬的舍利被烘烤了一会儿,好像渗出一片极为细密的水滴,老学究赶紧拿起一个透明的罩子,牢牢的盖住舍利。那片细密的水滴在罩子里面升腾氤氲,化成一片飘渺的烟气。
我已经尽力了!能看得出多少,只有天注定。
一刹那间,那片氤氲飘渺的烟气里面,好像幻化出了一幅幅模糊的场景。我心里一动,看到了那个曾经出现在臆想中的年轻道士。前一次看到他,是因为黑金木入体产生的幻象,那一次看他,场景朦胧不清,这一次却清晰了许多。
年轻道士在场景中已经步入了中年,事实上,他不是标准的道士,也不是僧人,只不过在修行中偏重道家的法门,一晃多年,他已经成长起来,身怀绝技。场景是断断续续的,全部来自他的记忆,无法完整的看到,跳跃性很大。
这个人非僧非道,到了中年之后,和其他普通人一样,娶了妻子。他的妻子死于难产,初生的孩子却活了下来。看得出,这人对妻儿很关爱怜惜,亡妻早逝,他把所有的心血和情感都倾注到了孩子身上。
我本以为红眼老尸来历非凡,他的记忆中必然都是些轰轰烈烈的往事,但是此时此刻,我看见那些记忆里,只不过是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他抱着年幼的孩子,在潭边观月,在塞外听风,在海边望日,那孩子的一举一动,一哭一笑,时时刻刻牵动着他的关注。
这绝对是一个很称职的父亲,把自己所有能给予的,全部都给了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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