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双死鱼一般冰冷的眼睛,我有点心慌,虽然巡河那么多年,但过去有事都是爷爷出面去料理,只不过我心里非常清楚,现在即便慌乱也无济于事,这浮尸明显是盯住我了。
最糟糕的是,这时候日头已经西沉到了山下,只露出模模糊糊一轮昏黄的光晕,我的小船开始左右摇晃,水花翻滚,岸上的两个人可能看不清楚具体情况,那个长相英俊却又有些刻薄的男人道:“在搞什么鬼?”
啪......
骤然间,从脏兮兮的水花中,突然伸出一只被泡的有些发胀发白的手,一下子搭住了小船的船舷,我的船不大,被这只手扒着之后,立即就开始倾斜,水花一股一股的涌来,好像要把小船推翻。爷爷曾经说过,在这种情况下,死都不能下船,呆在船上跟浮尸斗,还有活下来的希望,一旦船被推翻落水,绝对会被缠死在水中。
我感觉自己的头皮紧绷了一圈,二话不说,举着鱼叉猛刺过去,鱼叉每天都会打磨,光亮锋利,顿时就把那只胀的发白的手给刺穿了。我用力拔下鱼叉,操起船篙,顶着那具浮尸,想把它推远。
哗啦......
水花翻滚的有些异样,那具浮尸像是在水里生根了一样,我几乎使出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但无法把它推动一步,小船摇晃的越来越猛烈,我不得不压低身子保持平衡。手忙脚乱之间,翻滚的水花好像顿时蜂拥到了一定程度,水下如同有一颗手榴弹突然爆炸了,哗的一声,浪花奔涌,裹着那具浮尸,一下子冲出水面,朝小船里劈头盖脸的扑过来。
绝对不能让它上船!我心里发毛,但抵抗的意识却越来越清晰。我的手朝腰里一抓,抓出那根爷爷亲手做的打鬼鞭,兜头甩了出去。
我这根打鬼鞭跟家里祖传的那一根比不了,不过也是很厉害的东西,里面掺着老祖爷的一缕头发,还有血。陈家的老祖爷我没见过,关于他的传说也只流传在后世儿孙中间,爷爷说,老祖爷一身刚阳之气,百邪不侵,有时候半夜路过乱坟岗子,老祖爷用力一吼,能把坟头那些星星点点的鬼火都压下去。
河凫子秘传的打鬼鞭一甩,精准的抽在那具涌上水面的浮尸身上,将要扑到船里的浮尸就好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给打击到了,倒飞着翻了个身,噗通落进河里。我飞快的擦掉脸上的水迹,眼睛睁的很大,在它落水的地方紧张观察着,不能有一丝疏漏。只要我防备得当,牢牢的守住这条小船,浮尸纠缠的时间长了,觉得没有机会,就会飘走。
这完全就是考验人耐力和毅力的事情,出身河凫子家的孩子,和普通船家的孩子是不一样的,我觉得自己能够承受的住,心里有一点隐隐的自傲,但又有点酸楚,要是爷爷在场,他可能会感觉欣慰,觉得自己的孙子长大了。
但是,他看不到。
“你这个人在神神鬼鬼的捣鼓什么?故弄玄虚吗?”岸边那个刻薄的男人因为光线越来越暗的原因,看不到具体发生的事情,只瞧见我蹲在不停摇晃的小船里,可能认为我在耍什么花样,他皱着眉头道:“年纪不大,怎么不学好?”
“他是不是真有什么事了?”清秀又温和的女孩子朝这边看着,道:“你没发现吗?我们刚才想要打捞的尸体已经飘走了。”
“河里的水是动着的,尸体不可能一直停在一个地方,这是常识。”那男人跟我说话很刻薄,但对着那女孩子就换了个样子,笑着道:“亦甜,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就在他们交谈间,我的小船摇晃的更猛烈,好像被一条超大的大鱼给缠上了,水花不断的涌起,涌到船里,我连眼睛都不敢眨,只要稍一松懈,隐没在水花里的浮尸就可能借机扑上来。
咔......
在水浪拍打船舷之中,我突然听到一声不怎么清亮却很刺耳的声音,低头一看,船梆上猛扎扎的被掏出了一个洞,河水哗哗的就顺着窟窿朝里面涌。我吃了一惊,顺手脱下外衣揉成一团,就想去堵那个窟窿。难怪这种直立在河里的浮尸被爷爷叫做铁爪尸,它的手劲很大,如果面对面的遭遇上,能硬生生把活人的胸膛掏个窟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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