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不到最好，这是他把案子交给付文征的原因，到时候他会处置付文征，但不会太严厉。
付文征叫回了自己几个手下和情报组几个人，一起来到百草巷。
百草巷，因为巷子口有个老字号的百草药铺而得名。这里处于城市中心，房子不错，住的不是穷人。
里面的人不是特别有钱，但比普通百姓强不少，有不少政府工作的人就住在这边。
付文征没有立刻去通知组织，他先带人过来调查，此时去通知他嫌疑太大。
等合适时机就行。
现在案子的主导权在他的手里，他可以拖延一下，没有找到上线之前，不用抓人。
若是确定对方是自己同志，他甚至可以暗中传递消息，让他知道自己暴露。
这样做风险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么做。
他是潜伏人员，不是组织负责人，不清楚城内同志的情况，现在无法确定，严自龙究竟是不是自己同志。
“姜队长，这次麻烦你们了。”
百草巷之外，姜呈帮着付文征找了个合适的监视点，知道行动组的人获得红党线索，燕鸣立刻让能力最强的姜呈过来协助。
这次找到的不是日谍，但找到红党，一样是立功。
“这可不是麻烦，是你们帮了我们，我们组长说了，这个案子你们为主，我们为辅，做好了我们一样有功，这次我能不能拿到奖励，全靠你们了。”
姜呈笑着摇头，赵三厉害，弄了个分组竞争，所有人只在本组竞争，这样一来，他们和付文征没有任何竞争关系。
这个案子若能办好，付文征肯定能拿到奖励，并且大概率能拿第一。
“队长，查清楚了。”
一名队员走进监视点，他是姜呈派去调查严自龙的队员，付文征他们盯人没问题，但查案子还是情报组更强。
“说他的情况。”
队员立刻回道：“是，队长，严自龙，男，二十六岁，不是本地人，老家在东北，沦陷后来到的武汉，目前在市政厅工作，级别不高，就是个副科长。”
副科长在军事情报处属于高官，那是因为他们本身级别就很高。
市政厅的副科长，也就比普通职员强一些，连他们的队长都不如。
“平日严自龙和邻居关系不错，因为他会修一些工具，不少邻居家里有什么东西坏了，都会找他来修，严自龙从不拒绝，而且从不收钱，哪怕有要更换的零件，他都是自己去买。”
“邻居们都说他是个老好人，不少人想给他介绍媳妇，他说老家父母和他失散，没有找到父母之前，他不想成家，实在不行，再等两年成家。”
“他工作中能接触到不少政府官员，另外他邻居中也有不少人在政府或者警察局，以及保安处，司令部等地方工作。”
付文征听的很仔细，眉角轻轻跳了下，组织同志确实喜欢帮助人，不过潜伏人员不可能那么高调，除非是做组织工作的同志，但他们多是帮助贫苦之人，而不是这些本身就有一定身份的人。
这个人会是自己同志吗？
付文征想起了小偷的供词，他纯粹因为这是个好人，身上又有枪，才怀疑他是红党，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如此一来，严自龙是他们同志的可能性只有三成。
甚至不到。
付文征没有说话，他需要更多的线索，来判断此人是否为自己人。
“马上调查他的老家，找出他老家的人，核实他的身份。”
姜呈命令道，说完他自己愣了下，这分明是查日谍的方式。
红党不是日谍，他们在国内有真实身份，很多红党的潜伏人员本身用的就是真实身份，所以他们更难被找出来。
但付文征说，他们得到的是红党线索，难道此人是隐藏了身份的红党？
有这可能，红党若是暴露，想要潜伏便会用假身份，只是他感觉，严自龙的行为更像日谍。
姜呈在南京跟着办过不少案子，有些人就是他去核实。
严自龙和那些日谍实在太像。
“是。”
队员领命离开，姜呈看向付文征。
“付队长，能不能告诉我，您这个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他是来帮忙，情报属于行动组，之前他并没有问过，但现在他怀疑严自龙另有身份，忍不住问道。
“今天我抓了一个小偷……”
“这么说，小偷没有证据证实他是红党，只因为他为人比较好，身上有枪，便说他是红党？”
听完付文征所说，姜呈眼睛猛的一亮，他没想到小偷纯粹是个人猜测，完全没有一点实证。
如此一来，严自龙很可能有别的身份。
“没错，就是这样。”
付文征点头，姜呈已经露出点兴奋：“付队长，他可能不是红党，我们要立刻回去向站长汇报。”
这种风格，分明属于日谍，至少严自龙是日谍的可能性占六成，红党只有四成。
日谍之所以好心，是要积累人脉，好建立关系，寻找机会策反需要的人，为他们提供情报。
严自龙有这个便利条件。
“好。”
这点和他刚才猜测相同，幸好他之前没有任何冲动，要是为了保护日谍，暴露了自己，他岂不是冤死？
两人一起返回武汉站。
他们在办案，有车给他们使用，开车很快，没多久便赶到了站里。
“可能是日谍？”
听到他们汇报，许青云愣了下，今天他还在想该如何给组织提醒，不过他没急，毕竟他是站长，操控性更强。
真是自己同志，找个替死鬼，将同志救出去就行。
不需要在武汉站找，党务调查处那边多的是。
处座可是给他下过命令，有条件的情况下，帮童昌明立点功。
换成党务调查处别的人肯定不可能，他们的眼线则属于例外，那属于自己人。
“站长，我认为有七成可能，现在正在核实他的身份，如果身份是假，基本上可以断定，另外我想偷偷潜入他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他是日谍的线索。”
姜呈快速点头，许青云没有犹豫：“可以，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办，不过这个案子，依然以行动组为主。”
行动组为主，负责人就是付文征。
真是自己同志，他能提前做出应对。
“您放心，卑职明白，这个案子我们是辅助。”
姜呈马上应道，虽然是辅助，但抓住日谍和红党结果并不相同。
他们军事情报处主要是对外，日谍是重中之重，抓住日谍，他们功劳最大。
抓到红党也有功，但党务调查处的狗会来和他们抢。
以前便发生过这样的事，南京那边抓到了红党，徐老鬼来要人，处座没给，最终老头子下令，让党务调查处接手红党案。
理由是他们对红党更加了解，能够取得更好战果。
处座气的砸了不少东西，人是给过去了，不过却给了个傻子，处座让人动了手脚，将红党活生生整成傻子。
傻子提供不了任何情报，甚至带他出去认人，又或者当诱饵都不行。
徐老鬼上告没用，他们哪里知道，红党抗压能力那么差，活活把自己吓傻了？
反正不管党务调查处怎么说，他们一口咬死人是被吓傻的，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去吧。”
“是。”
姜呈和付文征一起站直领命，两人匆匆赶回监视点。
对方可能不是红党，而是日谍，不过调查方向不变，先核实身份，然后盯住人，调查和他来往的人。
不管是红党还是日谍，最终他们都要抓人。
“不是红党，可能是日谍？”
傍晚，姜呈去向燕鸣汇报，燕鸣同样惊讶，情报组运气不错，抓个小偷，能扯出日谍来？
“我进了他的家，有反侦察布置，我没敢乱动，退了出来，他大概率是日谍。”
姜呈点头，严自龙的身份还没有核实清楚，他是下午趁严自龙没在家的时候，悄悄去做了探查。
在外门的门缝中，他发现了一根绳子，在没人的时候，姜呈让手下将自己送到墙上，看清楚了里面的布置，确定是反侦察留下的绳子。
果党对枪支的管控很严，老百姓私自藏枪，被查出来是大罪，土匪和混混倒是有一丝可能，但他们不会布置这种东西。
如此一来，他是其他身份的可能基本可以排除。
其他身份，比如好心的土匪，又或者别的地方洗手不干的混混或者杀手，还有就是纯粹为了防身买了枪的人。
这些可能都已经不存在。
“干的不错，案子属于行动组，记得不要逾越，你放心，办好了这个案子，你们的表现我都会给记上。”
燕鸣回道，原本以为是红党，没想到是日谍，更不会放过他。
人已经盯住了，被他们盯住的人，想要逃走并不容易。
晚上，付文征最终确定，暂时不上报。
他现在去找上线，属于严重违反纪律，况且这次很可能是误会，不是自己同志。
潜伏同志做事，没有这么鲁莽。
除非是部队中的失联同志，他们不懂潜伏，还是按照部队时候的生活习性做事。
严自龙有工作，在武汉生活了四年，绝不可能是这类人。
两天后，许青云召开会议。
今天是银元兑换法币的最后一天，限期结束后，没有按照要求兑换的人，将会强行收缴他们的法币。
许青云已经做了很多，可惜还是有人心存侥幸，拒不兑换。
你要有大背景也行啊，就像他们军事情报处，兑换的并不多，普通职员更是没有去兑换，他们发的就够用，留点大洋在手上也好。
或者军政两届高层有人为你说话，这年头只要有关系，包括他们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你什么都没有，还不兑换，摆明了让人来抢。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种人真的同情不起来。
这次属于果党的政策，必须要执行的政策。
“名单整理好了吗？”
许请问看向左手边的燕鸣，燕鸣立刻回道：“整理好了，一共一百三十七人。”
“那么多？”许青云眉角跳了跳。
一百三十七人，就是明明有很多大洋，就是不去兑换法币，或者兑换极少的这类人，不兑换法币，兑换成美元什么的也行，可他们也不去。
至于金条，这类人更不会去购买。
因为兑换法币的缘故，金条最近涨价很厉害，估计过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这些人中大部分是节俭惯了的人，钱就是他们命根子，根本不愿意拿出来换纸钞，他们对纸钞没有信任。”
“不用管他们了，各组听令。”
许青云突然喊道，所有组长坐直了身子。
“按照他们资金情况，从上到下排序，不用等明天早上，过了十二点就给我抓人抄家，所有大洋没收。”
“燕鸣，你负责协调警察，吕高娃，你负责现场指挥，抄出来的大洋马上送入总务，任何人在查抄过程中不得私藏任何东西，发现者，以贪污罪论，顶格处理。”
果党有贪污罪，而且惩罚很重，只是对很多人来说这个罪名成为了摆设。
但有时候却是拿出来攻击别人的利器。
现在许青云是用在自己人身上，只要发现有私藏东西的人，最轻也是离开武汉站，重点的话，枪毙。
“是。”
燕鸣和吕高娃一起领命，警察最听话，这次要带着警察上门，不过抄家是他们的活。
许青云不会白让他们干活，一会他会给秦俊霖打电话，这次的收获给他们警察局两成。
两成已是不少，别看只有一百多家，他们的家里面，最少也藏有数百块大洋。
几块十几块的，军事情报处根本不会找他们。
“所有人待命，准备晚上的行动。”
许青云起身，这次是全站出动，除了少数人留下来保护他外，包括总务组，电讯组，审讯组，安保组等等人员，集体出动。
女人除了代洁莹，其他人可以不去。
这么多人出动就是抢时间，把这一百多家的钱全抄了，否则明天早上上门的就是党务调查处和保安处等部门。
许青云拿到钱，至少保他们的命，甚至除了大洋，其他东西都可以还给他们。
若是被这些人上门，什么值钱的都不会留下，敢有反抗或者怨言，命都能丢掉。
谁也想不到，许青云看似抄家，实际上是保护，说不出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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