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制造弱侧,集结重兵于另一侧,抓住我军轮转的时机发起强攻,这种极其冒险的打法很犀利,对于时机的把握也非常精准。”
庆聿恭语调平缓,让四皇子微微错愕。
他转头问道:“王爷,这不像是萧望之的风格。”
庆聿恭点头道:“确实不像,殿下觉得像是谁的手笔?”
四皇子心念电转,脑海中浮现过去几年里齐军在战事中取得的成果,不由得喃喃道:“陆沉?”
庆聿恭道:“应该是他。”
细究陆沉从当年崭露头角到如今身居高位的过程,他几乎每一场战事都在行险,譬如广陵之战主动出城突击,又如北伐之战奇兵突袭河洛,都是风险大同样收益也很大的例子。
四皇子不禁默然。
庆聿恭幽幽道:“这是我的失误。先前我有过这方面的猜测,齐军会不会让陆沉这个年轻人担当主帅,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这一战对于南齐来说太过重要。我军若是败了,顶多只是让出雍丘城,齐军若是败了,整个江北大地都难留立足之地,他们不得不谨慎。虽说厉天润的身体无法支撑,萧望之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的资历和地位更适合主帅一职。”
他轻轻叹了一声。
四皇子想起这位南院元帅近来的处境,不禁心有戚戚。
南边万众一心,齐帝拼着寿数将尽筹谋设局,厉天润拖着病体以身做饵,萧望之为了大局退位让贤,陆沉亲冒矢石领军冲杀,边军将士个个奋勇争先,后方臣民倾尽全力支援前线。
而他的父皇对庆聿恭屡次相逼,朝中对庆聿恭的攻讦屡见不鲜,军中将领亦是各怀心机。
两相比较,庆聿恭能做到眼下这个地步何其不易。
一念及此,四皇子低声宽慰道:“王爷,这不是你的问题。我虽然人微言轻,但如果将来有人拿此事弹劾你,我一定会替你声张!”
很显然,他已经做好了此战景军会败的准备。
庆聿恭转头望着他,面色有几分感动,缓缓道:“殿下,战事还没有结束。”
紧接着他便下达几条军令。
战线之上,齐军的攻势愈发凶猛,景军步卒不断后退,整体阵型已经极其紧凑。
当夏山军也顶上来之后,终于勉强拦住齐军前进的步伐。
大体而言,齐军现在已经占据优势,还需要一把更猛烈的火。
陆沉的目光望向西边的京营阵地。
这是他从一开始就预备下的那把火,只要三支靖州军打开局面,刘守光就会率领京营将士跟上去,彻底搅乱景军的阵型。
就在他将要发出帅令的时候,萧望之忽然说道:“且慢。”
陆沉冷静地说道:“萧叔请说。”
萧望之道:“京营暂时不要动。”
这是一个略微有些古怪的建议。
萧望之从来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性情,既然他决定将指挥权交给陆沉,便不会在战场上横加干涉。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今天齐军的所有命令皆出于陆沉之口,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插话。
面对陆沉依旧镇定的目光,萧望之解释道:“庆聿恭的调整能力很强,现在他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如果京营不动,齐军很难将优势变为胜势,但是陆沉没有反对萧望之的看法,因为他知道确如萧望之所言,庆聿恭不至于就此认输。
果不其然,但见前方狼烟滚滚,景军骑兵再度出动。
这一次不再是先前乌林答所做的试探性袭扰。
两支景军铁骑同时向前,乌林答领长胜军骑兵从战场东北边疾驰而来,蒲察领忠义军骑兵沿着战场西南边快速奔袭。
陆沉只略看了几眼,就判断出他们的目的地。
这两支景军骑兵显然是要绕到齐军大阵的后方!
陆沉立刻做出应对,厉冰雪率飞羽军迎向忠义军骑兵,李承恩和叶继堂率定北军迎向长胜军骑兵。
下一刻,变故再起!
喧嚣的战场上,两军步卒陷入惨烈的厮杀,而两军合计数万骑兵在外围相互抗衡。
蒲察和乌林答依照庆聿恭的命令,意图从齐军大阵后方发起冲锋,齐军骑兵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便在这时,又有两支骑兵从景军大阵侧后方出现,他们并非是要去支援蒲察和乌林答。
这两支人数各有三四千的景军骑兵前进的方向逐渐明确,乃是齐军步卒大阵的两边侧翼!
瞭望车上,陆沉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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