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汝阴城囤积重兵,以这座坚城作为最后的堡垒,赌齐军久攻不下自动退兵,要么就是在齐军完成对汝阴城的包围之前,主动出击寻找胜机。
答案显而易见。
在景军确定不会支援汝阴之后,李守振很快便下定决心,寒声道:“传令伍新章,限他三天之内率军赶来汝阴城,否则军法从事!”
偏将领命而去。
李守振颓然地坐在帅位上,眼中血丝满布。
“郡主殿下,既然伱另有打算,末将便只能替你守住汝阴城,除此之外怕是无能为力了。”
他轻声自语,满面灰败之色。
正如李守振的预料,淮州军在沉寂一段时间之后,爆发出来的力量足以令世人侧目。
在兵分两路的大前提下,广陵军和泰兴军往北取得大量战果,而往西边的镇北军和来安军同样来势汹汹,宁陵城燕军主将只来得及发出一封求援急报,便被这两支精锐的淮州军包围得水泄不通。
这封求援急报不是发给汝阴城的大将军府,也非河洛城的朝堂权贵,而是宁陵城西边六十余里的景军驻地。
帅帐之内,景军主帅女鲁欢握着那封急报,脸上却没有丝毫神色的波动。
相较于谋良虎那种满脸横肉生人勿近的凶狠相貌,女鲁欢虽然有一个景廉族人的标准名字,长相却带着几分齐人的特点。
他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络腮胡须,光看眉眼的确和齐人有几分相似。
究其原因,女鲁欢的父亲是景廉族人,母亲却是燕国河南路土生土长的齐人,当年被女鲁欢的父亲劫掠至景朝境内,后来成婚生子才有了女鲁欢。
帐内一众悍将尽皆望着女鲁欢,其中一位名叫乌也的千夫长大喇喇地说道:“大详隐,如今齐军正在围攻宁陵,我们要不要前往救援?”
详隐乃是景朝军制中一军主帅的军职,大致相当于齐军的都指挥使。但是景朝军队的建制不像齐军那般严整,所以一名详隐麾下的兵力有可能是一万,也有可能是两万以上,情况略微有些复杂,不能一概而论。
“为何要去救援?”
女鲁欢将那封求援急报随手丢到一旁,冷眼望着那位千夫长。
乌也怔道:“大详隐,我军此番出征的任务是为了援护东阳路——”
女鲁欢直接打断他的话:“那我问你,南齐淮州军在拿下谷熟之后,为何要停下来一段时间?”
乌也小心翼翼地说道:“整军备战?”
女鲁欢冷笑一声,道:“这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原因。淮州军厉兵秣马那么多年,难道区区一场宛亭之战就让他们实力大损不得不停下前进的步伐?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无非是要弄清楚东阳路燕军的整体实力,以及探明我军的情况。”
这番话出口之后,帐内众将面面相觑,另外一名叫做仆燕的千夫长不敢置信地说道:“大详隐,你是说齐军真正的目标是我军?”
“你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女鲁欢脸上泛起讥讽之色,望着仆燕说道:“在过往两年的所有战事中,燕军战力低下的事实已经表现得很清楚。如果你是萧望之,面对这种一触即溃的军队,有何必要打打停停无比谨慎?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军驻扎在这里,淮州军定然会一鼓作气直下汝阴。”
仆燕惭愧地说道:“末将明白了。”
女鲁欢又道:“正常情况下我军应该前去援救宁陵城,可是因为郡主殿下早已看穿敌人的想法,所以我们要让淮州军变得骄傲自大,给他们营造出一种我军畏惧不前的感觉。等他们拿下宁陵之后,他们下一步就会继续往西,来到我军阵前,那会才是真正决战的时刻。”
他的语气很平淡,至于宁陵城里四千燕军的死活,不光他没放在心上,帐内众将亦毫不在意。
在这些景军武将看来,燕军本来就是可以随时抛弃的仆从军,他们唯一的作用只是填补战线,此外没有任何值得重视的价值。
“如今淮州军兵分两路,北线那两支军队主要是为了震慑李守振手里的兵马,西线的镇北军和来安军堪称他们的主力,也是我军即将面对的劲敌。各位,有没有信心抗住敌人的第一波攻势?”
女鲁欢冷峻的眸光扫过众人,回应他的是一片咆哮声。
“我军必胜!”
女鲁欢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帐外,凝望着东边阴沉的天幕,迎着冬日割面的寒风,逐渐感受到那股久违的热血。
沉寂多年,是时候让南边那些齐人感受一下景军主力真正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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