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韩玄道书房内,韩漠正站在韩玄道的书桌前,恭敬地聆听着韩玄道的解释:“你们西花厅的饷银,向来不是从户部拔下去。”
韩漠很疑惑,不解地看着韩玄道。
韩玄道缓缓道:“西花厅和东花厅一样,部门厅长是直接由圣上统管,属于圣上的近系。从户部拨出银子的衙门,从某种意义上说,那都是由内阁统管的,内阁有权过问各衙门的事情。但是两处花厅是不同的。”
“还请大伯指教!”韩漠诚恳地道。
韩玄道露出一丝笑容,指着旁边的椅子道:“你坐吧!”
韩漠也不拘束,行了行礼,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们西花厅的饷银,与东花厅一样,都是从内库拨出来的。”韩玄道敛容肃然道:“换句话说,是圣上拿着自己的银子给两处发饷银,是圣上自己在养着两处花厅……!”
“西花厅已经三年没有饷银发下来。”韩漠立刻道:“三年来,西花厅是自己在养自己!”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韩玄道平静道:“内库虽然是圣上的私库,但是如今掌着内库的却不是圣上,而是秀公主。”
“秀公主?”
韩玄道点点头,道:“你可知道秀公主是何身份?”
“皇家公主!”
“她是圣上的妹妹,而且是一母所出,自幼感情极好。”韩玄道瞳孔里闪烁着寒冷的气息:“除此之外,她还是萧怀玉的师妹,和萧怀玉一同去过大荒山!”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当然,她最重要的身份,一个是内库的总管,还有一个,就是东花厅厅长!”
“啊!”韩漠惊呼一声,饶是他遇事沉着冷静,此时却也不得不震惊万分。
他还没有想过,东花厅厅长会是一个女人,更不可能想到,这个女人还是一个公主。
韩玄道轻声道:“知道这事儿的人并不多,秀公主身份特殊,没有几个人知道她一个人有如此多的身份。”
“她既是内库总管,那是不是说,我们西花厅的饷银,也是由她下发?”韩漠眉头紧皱起来。
虽然同属花厅,但是毫无疑问,西花厅和东花厅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存在着一种敌对的关系,毕竟是东花厅撬了西花厅的墙角,西花厅的人对于东花厅绝对没有任何好感。
而东花厅是后起之秀,对于凋零的西花厅,除了不屑,自然多少还有一丝丝的戒备。
无论如何,西花厅有任何的发展,对于东花厅来说都是不利的。
韩玄道点头道:“不错,你们西花厅的饷银,自然也是由秀公主处理的。”顿了顿,缓缓道:“其实你应该明白,秀公主要找借口不发饷银,那是很容易找到的,而且西花厅也不会有与秀公主争辩的权利……作为东花厅厅长,秀公主并不希望西花厅存在下去!”
“两处花厅作为圣上的王牌,之前并没有世家子弟担任厅长的先例!”韩漠平静地道:“为何这次圣上却要让我去担任西花厅厅长?”
韩玄道沉吟着,他端起桌上的清茶,轻轻抿了一口,才道:“其实这一点并不难解释。”
“请大伯赐教!”
“秀公主的身份,让她的权势日重,从某种角度来说,秀公主手里掌控的力量,甚至已经超过了圣上……这一点,你应该懂吧?”韩玄道凝视着韩漠,淡淡问道。
韩漠点点头:“圣上会担心控制不住秀公主!”
“其实谁都知道,秀公主自幼便和圣上的感情极好,秀公主也是圣上最信任的人,甚至很多人都说,圣上对秀公主的信任,那是超过了对太子的信任。也正因如此,六年前圣上设立东花厅,将这个职责交到了秀公主的手里,秀公主也不负圣望,确实在圣上的帮助下,以东花厅取代了西花厅……!”韩玄道抬头看了韩漠一眼,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不过,人总是会变的,我们的皇帝,似乎对秀公主有了意见!”
“意见?”
“秀公主不同于薛公颜。”韩玄道靠坐在椅子上道:“薛公颜这一辈子,说句公道话,对于这个国家,那是忠心耿耿,对于先帝,那也是一腔忠魂,只是当今圣上对于先帝留下来的这位薛厅长不放心,所以才让他最信任的秀公主异军突起。若论才智,秀公主未必在薛公颜之下,但是……但是我们的这位公主在私生活方面有些不检点,这样的女人,心总是容易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化的。六年来,秀公主确实为圣上为燕国做了不少的事情,但是有时候,秀公主的贵族脾气发作起来,总是让圣上有些不舒服,再加上秀公主如今单手执掌着内库和东花厅,这让圣上心里总有些不放心的!”他凝视着韩漠道:“当然,这一切在外人眼里是不会显露出来,天下人都以为秀公主是圣上最忠诚的皇妹,而圣上对于这位皇妹也是深信不疑……!”
“其实他们已经有了矛盾。”韩漠眼睛也亮了起来:“所以圣上让我担任西花厅厅长,不是为了真要西花厅做些什么,而是为了用西花厅牵制东花厅!”
韩玄道神色肃然,淡淡道:“圣上对于秀公主的感情,那是很复杂的,他信任秀公主,但是……罢了,这些事儿我告诉你,只是让你更加清楚自己的处境。所有人都以为西花厅已经是一滩烂泥,但是他们却没有去想,圣上真要想扶起西花厅,也不是困难的事情。”顿了顿,继续道:“圣上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我们一时还并不能完全猜透,不过……既然让你担任厅长,总是有些缘故的!”
韩漠皱着眉头道:“大伯,我也想不通,圣上为何要让我来担任厅长。若说是为了制约东花厅,他完全可以选择自己的亲信官员担任此职,我作为世家子弟,他难道就没有一丝顾及?他难道不担心我们韩家真的会壮大西花厅,然后将西花厅作为己用,从而脱离他的掌控?”
这话本来是犯上之言,不过此时只有叔侄二人密谈,也就不存在那个顾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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